江思渺推開家門時，立刻察覺到了異常。
空氣中飄蕩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花香——與那天晚上神秘男子離開時留下的氣味一模一樣。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三步并作兩步沖進自己的小房間。
鞋盒空空如也。
“小鳥？”江思渺跪在地上，檢查床底和衣柜每個角落，連窗簾后面都沒放過。那只三眼怪鳥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幾片金色的羽毛和那股揮之不去的奇異香氣。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嚇得她差點跳起來。屏幕上顯示“王警官“三個字。
“喂，王叔。“她努力控制聲音的顫抖。
“小江啊，市里的專家明天上午就到，你那邊那只怪鳥還好吧？“王警官的聲音透著疲憊，背景音里還有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
江思渺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該怎么說？告訴他們那只三眼怪鳥神秘消失了？還是說它可能被一個長著翅膀的超自然生物帶走了？
“江思渺？你在聽嗎？“
“在的，王叔。“她深吸一口氣，“那只鳥...它不見了。我今早出門前還在，回家就發現它消失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門窗都鎖好了嗎？有沒有被撬的痕跡？“
“都鎖好了，沒有任何破壞痕跡。“江思渺盯著地板上那片金色羽毛，把它緊緊攥著。
一陣沉默。江思渺幾乎能聽到王警官在電話那頭思考的聲音。
“這樣，我明天還是帶專家去你那一趟，采集一下現場痕跡。“王警官最終說道，“晚上記得鎖好門窗，有什么事立刻報警。“
掛斷電話，江思渺癱坐在床邊。她抬起那片金色羽毛，對著臺燈仔細觀察。羽毛在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邊緣呈現出不自然的完美弧度，仿佛經過精心打磨。這絕對不是普通鳥類的羽毛。
窗外，暮色四合。江思渺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整天都沒去看望母親。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母親門前，輕輕敲了敲。
“媽，我回來了。“
沒有回應。江思渺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看到母親背對著門口躺在床上，瘦削的身體在薄被下幾乎看不出起伏。
“媽？“
“你身上有他們的味道。“母親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江思渺僵在原地：“什么？“
“花香。“母親緩緩轉過身，眼睛在昏暗的房間里異常明亮，“你碰到那些人了，是不是？“
江思渺的心跳漏了一拍。母親怎么會知道？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她選擇裝傻，“可能是公司新換的空氣清新劑...“
“撒謊！“母親猛地坐起來，枯瘦的手指抓住江思渺的手腕，“我警告你，離那些人遠點！他們會殺了你，就像殺了你父親一樣！“
又是這套說辭。江思渺嘆了口氣，輕輕掙脫母親的手：“媽，您該吃藥了。“
“你不相信我？“母親的眼睛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以為我瘋了是不是？好，你等著看吧，等他們找上門來，你就知道——“
“媽！“江思渺提高音量，“我去給您倒水拿藥。“
她逃也似地離開房間，靠在廚房墻上深呼吸。母親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但關于“那些人“的妄想卻始終如一——一群會殺人的神秘存在，據說害死了她從未謀面的父親。
江思渺一直認為這只是母親疾病產生的幻覺。直到那只三眼怪鳥出現，直到她親眼看見那個長著翅膀的男人...
次日清晨，江思渺比平時早一小時出門。她需要時間整理思緒，而晨間的公園是最佳選擇。初秋的風帶著涼意，她裹緊風衣，沿著人工湖慢慢踱步。
“早上好，江小姐。“
一個陌生的男聲從身后傳來。江思渺轉身，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坐在湖邊的長椅上。他穿著考究的白色高領毛衣，一件紅色的大衣襯得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在晨光中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我們認識嗎？“江思渺警惕地問。
“不認識。“男子微微一笑，“但現在開始就算認識了。”
“沒興趣。”江思渺轉身就要離開。
“別緊張。“男子舉起雙手笑的無害，“我叫葉瑜白，”他咳嗽了幾聲，聲音虛弱，“能坐下聊嗎？我身體不太好。“
江思渺沒有動。這個自稱葉瑜白的男人看起來確實病懨懨的，但他眼中閃爍的光芒卻異常銳利。更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大衣材質看起來昂貴得不像是這座小城市能買到的。
“我沒有和陌生人閑聊的習慣。“她冷冷地說，“如果你再不說明來意，我就報警了。“
葉瑜白嘆了口氣：“我說我只是想報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可還行。”
江思渺的心跳驟然加速，她腦海中瞬間浮現那只離奇失蹤的怪鳥，她咬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不會，我絕不會認錯人。”他依然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江思渺瞬間感覺汗毛直立，后背一股寒涼。
“先生，還是叫你家里人接你回家吧，有病就去治。”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葉瑜白想站起來追她，卻因動作太猛而劇烈咳嗽起來。他彎下腰，痛苦地捂住胸口，臉色由蒼白轉為不健康的潮紅。
江思渺本能地停下腳步。
“你沒事吧？“她遠遠站著，出于道德不耐煩的問，“需要我叫救護車嗎？“
葉瑜白搖搖頭，艱難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藥瓶，顫抖著倒出一粒白色藥丸吞下。幾分鐘后，他的呼吸才逐漸平穩。
“謝謝關心。“他虛弱地笑了笑，“老毛病了，死不了。“
江思渺皺眉：“你這種情況不應該一個人出門。“
“為了見你，值得冒險。“葉瑜白直視她的眼睛，“江小姐，沒必要對我這么冷漠，我絕無惡意。“他歪著腦袋像是一只人畜無害的小動物。
江思渺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包帶。脖子上的吊墜隱隱發熱，第六感告訴她這個憑空出現在這里的男人絕不簡單。
“無聊！”她扔下一句就急匆匆離開。
云澈似乎預料到她的反應：“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對了，你辦公大樓對面新開了家不錯的咖啡館，下午三點我會在那里等你。“
江思渺沒有理他，腳下加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一整個上午，江思渺都無法集中精力工作。她不斷回想葉瑜白的話，和他篤定的表情。
“江思渺，這份文件你打錯頁碼了。“張姐把一疊紙扔在她桌上，眉頭緊鎖，“一上午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
“抱歉，張姐。“江思渺連忙道歉，“我...我媽媽昨晚病情又發作了，我沒休息好。“
張姐的表情緩和下來：“要不要請半天假？“
“不用了，我會注意的。“江思渺強迫自己微笑。職場兩年，她已經學會用“母親生病“這個無可反駁的理由來解釋一切異常。
午休時間，她獨自躲在公司后樓梯間，給王警官發消息取消今天的上門檢查，借口是母親情緒不穩定需要陪伴。王警官回復理解，但要求她保留好那些金色羽毛作為證據。
下午三點整，江思渺站在窗前，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街對面的咖啡館。透過落地窗，她清楚地看到云澈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著兩杯咖啡。他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抬頭沖她笑了笑，舉起杯子示意。
江思渺迅速拉上窗簾。她才不會上當。這種來歷不明的人，越搭理越麻煩。
然而他似乎并不在意江思渺的爽約。下班時，江思渺剛走出公司大門，就看到葉瑜白倚在對面的路燈下，手里拎著兩杯外帶咖啡。
“真巧啊。“他笑瞇瞇地迎上來，“考慮到你可能不好意思赴約，我主動來了。“
江思渺繞過他繼續往前走：“我說過不想和你談。“
“就十分鐘。“葉瑜白跟上她的步伐，呼吸因快步行走而變得急促，“這個你也不愿意嗎？“身后傳來熟悉的叫聲。
江思渺不可思議的回頭，那只金色小鳥正窩在他懷里支著腦袋四處亂看。
“你！”
“我就是想謝謝你救了它。”葉瑜白笑的和那只小鳥一樣欠揍。
“不用，是它自己纏上來的，我沒有多少愛心去救一個小鳥。”要不是它長的奇怪。后面的話被她藏進呼嘯的晚風。
葉瑜白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那也該謝謝。“
“那就把它交給王警官。不要來煩我。“說完留下僵硬在原地的葉瑜白快步離開。
在她消失后，葉瑜白身后緩緩開來一輛不常見的轎車，車上下來一個一頭銀發，身著筆挺西裝的男人，他給葉瑜白披上一件大氅，扶著他的肩膀，“走吧，先回去。“
葉瑜白撤回目光，“哥，是不是很有意思？“
“傻小子，你這樣貿然上去，人家沒報警算是對你很寬容了。回去讓母親帶你多認識幾個女孩子，你就不會覺得有意思了。”
“不要，你不許告訴母親。我說過，和她在一起，能緩解我的疼痛，不是哄騙與你。“葉瑜白有些著急，語速快起來，冷風灌進胸腔，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好！”葉鳴謙焦急的推他回車里，“你別激動。當心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