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還會發來幾秒鐘的語音。點開,首先聽到的是他帶著笑意的、低沉悅耳的聲音:“渺渺,聽這個……”
背景音里,通常會夾雜著一個清亮活潑的少年音,語速飛快,嘰嘰喳喳:
“哎呀老閆!你這手速不行啊!打游戲跟老太太繡花似的!”
“誰不行?!是你自己太莽撞!說了那個點不能沖!”
“切~那是你預判跟不上本天才的節奏!看我這波操作!誒?葉二!你別搶我零食!”
“再聒噪,零食沒收,傷口也給你按回去。”
“嗷!老閆你公報私仇!葉二你管管他!”
然后就是葉瑜白帶著點無奈笑意的聲音:“行了你們兩個,安靜點,吵到我發消息了。”
背景里那清朗的少年音和低沉男聲(閆瑨)的拌嘴,充滿了鮮活的生活氣息,讓江思渺忍不住莞爾。她很好奇,那個聽起來精力旺盛、似乎跟葉瑜白和閆瑨都很熟的少年是誰?畢竟對于一個聲控來說,那個聲音的主人讓人有著無限想象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這天快下班時,葉瑜白的消息又來了:
“渺渺,晚上有空嗎?蘊枝那小子,就是前幾天我回來的原因。他之前受傷了,今天終于被批準可以稍微放放風了。他鬧著非要認識你,說想當面感謝你……咳,感謝你收留,照顧著我?你看……方便帶他一起見個面嗎?就簡單吃點東西,他不能久坐。”
江思渺看著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感謝她收留?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又有點可愛。想到語音里那個充滿活力的少年音,再想到葉瑜白提到他受傷時語氣的凝重,江思渺心里軟了一下,反正都是朋友,見一面而已沒什么的吧!實話,她實在太好奇了。
“好。不過……別太正式,我能帶朋友去嗎?”她回復道,社恐的本能恐怕到時候會戰勝好奇。
“可以,就路邊攤,聽我說后他很想嘗嘗。”葉瑜白秒回,后面還跟了個小狗搖尾巴的表情包。
下班后,江思渺按照葉瑜白發來的定位,找到了一個生意火爆的街邊大排檔。油煙繚繞,人聲鼎沸,充滿了煙火氣。她稍微松了口氣,這種環境比高檔餐廳自在多了。
遠遠地,她就看到了葉瑜白。他坐在靠角落的塑料凳子上,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長褲,銀發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很顯眼。他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形挺拔,穿著寬松的衛衣和工裝褲,頭上反扣著一頂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像兩顆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充滿了好奇和活力。他臉色似乎還帶著點大病初愈的蒼白,但精神頭十足,正手舞足蹈地跟葉瑜白說著什么,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陽光燦爛的笑容。
“渺渺。”傅雨桐如約而至,泡上前一把摟住江思渺的肩膀,“聲音好聽的小奶狗弟弟在哪?”
江思渺及時捂住她的嘴。葉瑜白還是看到了江思渺,朝她招了招手。她無比慶幸還好站的夠遠。
那少年也立刻轉過頭來,目光精準地落在江思渺身上。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審視或探究,只有純粹的熱情和喜悅,仿佛看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老朋友。
“嫂子!這邊!”少年噌地一下站起來,聲音清亮,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
江思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平地摔跤,臉“唰”地就紅了!
“呦!嫂子!”傅雨桐在一旁揶揄她。她只好不動聲色的朝著傅雨桐使眼色。
葉瑜白也明顯被這稱呼噎了一下,抬手就給了少年后腦勺一個不輕不重的“爆栗”:“胡叫什么!叫姐!”
“哎喲!”少年夸張地捂住后腦勺,對著葉瑜白做了個鬼臉,然后立刻轉向江思渺,笑容依舊燦爛得晃眼,從善如流地改口:“兩位姐姐姐好!我叫蘊枝!蘊藏的蘊,枝頭的枝!葉二……呃,瑜白哥經常提起你!說你人美心善,是他見過最特別最厲害的女孩子!”他語速飛快,眼神真誠得讓人無法懷疑。
江思渺被這撲面而來的熱情和直球夸贊弄得有點手足無措,臉上熱度未消,只能勉強笑了笑:“你…你好,蘊枝。叫我江思渺就好。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啦好啦!活蹦亂跳!”蘊枝拍了拍胸口,動作幅度很大,但江思渺敏銳地注意到他拍的位置避開了左肩附近,“多虧渺渺姐你之前收留……呃,我是說,多虧大家照顧!”他差點說漏嘴,立刻笑嘻嘻地圓了過去,還朝葉瑜白眨了眨眼。
傅雨桐自來熟的拉著江思渺坐下,“哎呦喂!哪兒來的這么漂亮可愛的弟弟?你怎么不早點帶出去,那我也不至于一頭栽倒葉鳴謙那棵老歪脖子樹上出不來了。”
“噗!”葉瑜白一口水噴出來,嗆得直咳嗽。
“胡說什么?”江思渺已經有些手足無措,忙給葉瑜白順背。
“啊!你看上鳴謙哥了?那可惜了,”說著他短起水杯喝了一口,狀若無意瞟了一眼對面一直沉默的閆瑨,“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挖個墻角。姐姐,我年輕有活力哦!”
傅雨桐立刻提杯相碰,“那感情好,回去我就把他給踢了。”
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這邊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葉瑜白相視一笑,才明白兩人都是滿嘴跑火車的主。
葉瑜白給她將喜歡吃的放到面前,對著江思渺無奈地笑了笑,眼神里帶著“看吧,他就這樣”的寵溺和一絲詢問,仿佛在問:“還適應嗎?”
她拿起葉瑜白燙好的杯子,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對著葉瑜白點了點頭,嘴角也終于揚起了一個真實的、放松的弧度:“嗯,還不錯。蘊枝覺得什么最好吃?”
蘊枝立刻回復:“這里的烤生蠔不錯,你們嘗嘗。”
江思渺平日里對美食沒什么欲望,這家店又是最近新開的,她還是第一次來,一般這種情況,她更傾向于被人引導。
“好,那就來個蘊枝說的烤生蠔。
蘊枝聽聞歡呼一聲,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轉身就朝忙碌的燒烤攤老板大喊:“老板!這邊加十串大生蠔!蒜蓉多多!辣椒……呃,微辣就行!”他及時想起了醫囑,遺憾地撇撇嘴。
傅雨桐趁機喊道:“老板,辣椒也多多,另外再加五串,不要辣椒。”
蘊枝的大眼睛變得更大了,“姐,你不能這樣,實在是殘忍之極。”
傅雨桐摸摸他的腦袋,“乖姐姐是為了你好。”
他不信邪又將頭轉向江思渺,“渺渺姐~”
葉瑜白立刻將江思渺的臉轉向自己,“滾蛋,好好吃你的無辣燒烤。”
“啊!都欺負我啊!老閆你管不管?”
一直沉默給他們擺食物的閆瑨眼睛都沒抬,“醫生囑咐你不能吃辣。”
“毫無人性啊!”他一邊哀嚎,一邊將手中的簽子擼的直冒火星子。
江思渺好笑的看著他耍寶,小太陽的光芒,似乎真的能驅散陰霾。江思渺想,或許這次隨意的“路邊攤”見面,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這個叫蘊枝的少年,讓她對葉瑜白所處的那個神秘而危險的世界,少了幾分畏懼多了一絲真實感與人情味。
烤生蠔的蒜蓉香氣混著炭火的熱氣在桌上升騰,江思渺低頭咬了一口,鮮嫩的汁水溢滿口腔,她滿足地瞇了瞇眼。蘊枝立刻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好吃吧?我就說這家絕了!”
葉瑜白坐在她身側,看似隨意地靠著塑料椅背,實則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見她嘴角沾了一點蒜蓉,他指尖微動,想伸手替她擦掉,又克制地收回,轉而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輕聲道:“擦擦。”
江思渺接過紙巾,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節,觸電般縮了一下。葉瑜白嘴角微勾,假裝沒注意到她泛紅的耳尖,轉頭對老板喊:“再加一瓶酸奶,要芒果味的。”——她剛才被辣椒嗆到咳嗽了兩聲。
對面,蘊枝和閆瑨交換了一個眼神。蘊枝夸張地捂住胸口,用口型對閆瑨說:“葉二墜入愛河了——”閆瑨翻了個白眼,卻默默把桌子中間那盤烤茄子往江思渺的方向推了推。
“渺渺姐!”蘊枝突然提高音量,笑嘻嘻地掏手機,“加個微信唄?以后葉二欺負你,我幫你罵他!”
“你哪頭的?”葉瑜白踹他一腳,卻也沒真攔。
江思渺笑著掃碼,身后傅雨桐急忙掏出手機,“唉,說好的看上姐姐我了?怎么沖著我們渺渺去了?你小子,這葉家兄弟二人挖你祖墳了?”
江思渺要被她這張嘴給氣死了,早知道不帶她來了,氣不過當既給她嘴里塞了一串肉,“快吃吧你。”
蘊枝收回手機查看兩位新加的好友,“嘿嘿,能被兩位美女看上那說明我魅力比他葉二強。那葉二就該退位讓賢才對。”
葉瑜白一個易拉罐砸過去,被他輕松躲過,“不想活就早點說,當哥的成全你。”
江思渺看著他們鬧,忽然覺得心里某處軟了下來。葉瑜白在桌下悄悄勾住她的手,像在說:“別理他們。”
路燈的光暈籠罩著這一桌吵吵鬧鬧的人,烤架上的煙火升騰,模糊了夜色與心動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