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像是鵝毛般輕柔,又像是精靈般靈動。
雪花觸碰肌膚,帶來絲絲冰涼,那細(xì)微的觸感仿佛是精靈的輕吻。
雪花飄落的聲音,如同細(xì)碎的樂章,在寂靜的夜中輕輕奏響。
倪輕瑤攏了攏身上單薄的披風(fēng),抬眼望去,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瓊枝玉葉,美不勝收。
眼前的世界宛如一幅潔白的畫卷,每一處景色都美得讓人窒息。
只是這寒意,也著實刺骨,凍得她的手指隱隱發(fā)紅,皮膚被寒風(fēng)吹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冰冷的空氣直入肺腑。
“小姐,仔細(xì)著涼?!卑⑻脑谝慌孕÷曁嵝?,那輕柔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夜中格外清晰,將手中的暖爐又遞近了些。
暖爐散發(fā)著微弱的熱氣,輕輕拂過倪輕瑤的臉龐,帶來一絲短暫的溫暖。
倪輕瑤微微一笑,接過暖爐,感受著那微弱的熱度從掌心傳來,心中卻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這王府,終究不是她的家,這暖爐,也暖不了她心頭的寒意。
正當(dāng)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諶君辭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身姿挺拔,宛如雪中青竹,清雋而又灑脫。
遠(yuǎn)遠(yuǎn)望去,他就像是這潔白世界中的一抹亮色,格外引人注目。
他手中提著藥箱,神情溫和,正緩步走來。
他的腳步聲在雪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仿佛是在為這寂靜的夜增添一份別樣的韻律。
倪輕瑤的心跳,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倪姑娘也在賞雪?”諶君辭的聲音依舊是那般清潤,如春風(fēng)拂柳,帶著淡淡的暖意,那聲音如同潺潺的溪流,輕輕淌過倪輕瑤的心田。
倪輕瑤定了定神,微微頷首:“諶大夫?!?/p>
諶君辭的目光落在她凍得通紅的雙手上,他略一猶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火折子,輕聲道:“雪天寒冷,姑娘若不嫌棄,可用此物暖手?!?/p>
說著,他便緩緩靠近,將那火折子遞到倪輕瑤的面前。
火光微弱,卻在寒冷的雪夜里,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溫暖。
那跳躍的火苗,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倪輕瑤的臉龐。
倪輕瑤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諶君辭的指腹。
那觸感溫?zé)岫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倪輕瑤的心頭,仿佛被羽毛輕輕拂過,酥酥麻麻的。
她慌忙縮回手,眼神閃爍,不敢與諶君辭對視。
諶君辭的眼神中,也涌動著復(fù)雜的情緒,克制、隱忍,卻又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愛戀。
他默默地收回手,將火折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輕聲道:“姑娘小心燙著?!?/p>
阿棠在一旁,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心中不禁為自家小姐感到高興。
她覺得,諶大夫是真心待小姐好的,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倪輕瑤的心中,也泛起一絲暖意。
她何嘗感受不到諶君辭的情意?
只是,她肩負(fù)著家族的血海深仇,又身陷這權(quán)謀漩渦之中,根本沒有資格去奢求什么兒女情長。
“諶大夫的好意,輕瑤心領(lǐng)了?!蹦咻p瑤的聲音依舊是那般溫婉,只是,在那溫婉之中,卻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她提醒自己,不能忘記復(fù)仇,不能沉溺于這虛假的溫暖之中。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哥哥!”
一個穿著藥童服飾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她的腳步聲在雪地上歡快地響起,如同歡快的鼓點。
她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爛漫,正是諶君辭的妹妹,諶君悅。
“哥哥,你怎么在這里呀?我找了你半天了!”諶君悅跑到諶君辭的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然后,她才注意到一旁的倪輕瑤,好奇地問道:“這位姐姐是誰呀?”
諶君辭微微一笑,介紹道:“這位是王府的倪姑娘?!?/p>
“倪姐姐好!”諶君悅甜甜地向倪輕瑤打了個招呼,然后,她又轉(zhuǎn)頭看向諶君辭,神秘兮兮地說道:“哥哥,你今天是不是又偷偷跑出來給人看病啦?我跟你說,爹爹可生氣了,他說你再這樣下去,就要把你關(guān)在醫(yī)館里,不讓你出門了!”
倪輕瑤聽了諶君悅的話,心中不由得一動。
偷偷跑出來給人看?。?/p>
爹爹?
她一直以為,諶君辭只是一個普通的醫(yī)館大夫,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家人,而且,聽諶君悅的口氣,他的家世似乎并不簡單。
難道,諶君辭的真實身份,并非如此?
“君悅,休得胡言。”諶君辭的臉色微微一變,語氣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
他輕輕拍了拍諶君悅的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諶君悅吐了吐舌頭,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巴。
倪輕瑤的眼神,卻變得更加深邃。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諶君辭,試圖從他的神情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倪姑娘,在下還有事在身,就先告辭了。”諶君辭似乎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他向倪輕瑤拱了拱手,便帶著諶君悅離開了。
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在雪地上漸漸遠(yuǎn)去,仿佛帶走了倪輕瑤心中那一絲剛剛涌起的溫暖。
倪輕瑤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疑惑。
諶君辭,究竟是什么人?
他接近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小姐,這位諶大夫,好像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們呢?!卑⑻淖叩侥咻p瑤的身邊,小聲說道。
倪輕瑤點了點頭,她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看來,她需要好好調(diào)查一下諶君辭的身份了。
“走吧,阿棠,我們回房?!蹦咻p瑤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疑惑暫時壓下。
那冰冷的空氣讓她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許多。
回到房間,倪輕瑤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望著窗外依舊飄落的雪花,心中思緒萬千。
突然,她注意到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那是……漆培奧?!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倪輕瑤的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的后果,每一種都讓她感到恐懼和擔(dān)憂。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復(fù)仇計劃被徹底打亂,家族的血海深仇再次無法得報。
她連忙起身,想要追出去,卻又停下了腳步。
不行,她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只會打草驚蛇。
她必須要弄清楚,漆培奧到底知道了多少。
“阿棠,”倪輕瑤喚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去打聽一下,王爺現(xiàn)在在哪里。”
阿棠領(lǐng)命而去,房間里,只剩下倪輕瑤一人。
她站在窗前,望著窗外茫茫的雪夜,心中充滿了忐忑。
漆培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紛飛的雪花繼續(xù)著它那迷人的舞動,靜靜地見證著宮殿巍峨高墻內(nèi)逐漸升溫的緊張局勢。
漆培奧,一個如寒冰般冷酷且野心勃勃的人,藏在一棵高大橡樹的陰影里,注視著倪輕瑤和諶君辭的互動。
引火物發(fā)出的微弱光芒,在茫茫的白色背景下宛如一個微小的燈塔,似乎不僅照亮了他們的雙手,也照亮了那一刻微妙的親密氛圍。
他的下巴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看到了那瞬間的觸碰、猶豫的退縮和久久的凝視。
這一幕在寂靜的雪景襯托下,就像一段不和諧的旋律,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點燃了他心中冰冷的怒火。
他不確定更讓他惱火的是什么——是那個醫(yī)生的大膽,還是倪輕瑤
他沒有錯過女孩微妙變化的情緒——先是一絲真誠的情感交流,接著是刻意的退縮。
有趣,非常有趣。
漆培奧的腦海里滿是政治陰謀和長久以來的怨恨,此時開始盤算起來。
這種意想不到的關(guān)系……可以成為一件武器,在他精心策劃的棋局中成為一枚棋子。
當(dāng)他轉(zhuǎn)身離開時,空氣中彌漫著松樹和潮濕泥土的氣息,他的靴子踩在新雪上發(fā)出的嘎吱聲是唯一暴露他行蹤的聲音。
他心中有了一個計劃,一個想法的種子,有望發(fā)展成某種……對他有利的東西。
他會讓這段小戀情慢慢發(fā)酵,甚至去培育它,然后,等時機成熟,他就會利用它為自己謀利。
回到自己悶熱的房間里,倪輕瑤不自覺地將指尖湊到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身上還殘留著草藥和檀香的味道——那是諶君辭的氣味。
那淡淡的香氣,讓她的心中再次泛起一絲甜蜜。
回憶起他溫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手指,以及他眼中溫柔的關(guān)切,一抹紅暈爬上了她的脖子。
那晚,引火物溫暖的不僅僅是她的雙手。
一種脆弱的希望,一絲危險的溫暖,開始融化她內(nèi)心的堅冰。
她能不能,哪怕只是一瞬間,讓自己相信除了復(fù)仇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呢?
第二天早上,空氣中彌漫著刺骨的寒意。
陽光照在潔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得幾乎讓人疼痛的光芒。
那強烈的光線刺得倪輕瑤的眼睛生疼。
漆培奧身著一件深藍(lán)色的長袍,走進了倪輕瑤的房間。
他的腳步聲沉穩(wěn)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捕食者的優(yōu)雅,他的笑容如冬日的寒冰般精致而冷酷。
“倪輕瑤,”他開口說道,聲音如絲綢般柔和,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我相信你昨晚睡得很好吧?”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我聽說你昨晚有客人來訪,諶大夫?”
倪輕瑤的心猛地一跳。
她原本希望那次相遇沒有被人注意到。
“他……他只是來送些藥,”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在他銳利的審視下,臉頰泛起紅暈。
漆培奧輕笑起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脊背發(fā)涼。
“的確。他對病人如此盡心盡責(zé),真是令人欽佩,不是嗎?不過我聽到了一些傳言……謠言……說他的善意并非完全……無私。有人說他利用自己的職位收集信息,去……建立關(guān)系。當(dāng)然,我不會相信諶大夫會有這樣的事。你會嗎?”他讓這些話懸在空氣中,充滿了暗示。
倪輕瑤的胃里一陣緊縮。
前一晚的溫暖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冰冷的疑慮。
雪花變得急促起來,紛紛揚揚地砸在窗戶上,仿佛也在擾亂她的心緒。
這會是真的嗎?
諶君辭的善意只是一種偽裝,是某種隱藏棋局中的精心算計嗎?
她是不是太愚蠢了,誤解了他的意圖?
倪輕瑤皺了皺眉頭,鼓起勇氣問道:“王爺何出此言?可有什么證據(jù)?”
她的沉默就是漆培奧想要的答案。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倪輕瑤。我相信你不會讓感情影響你的判斷?!彼蝗环砰_了她,手指離開的瞬間,留下一種奇怪的空虛感。
他轉(zhuǎn)身要離開,在門口停了下來。
“記住,”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威脅,“在這個世界上,信任是一種很少有人能負(fù)擔(dān)得起的奢侈品。”
門在他身后輕輕合上,留下倪輕瑤獨自面對她紛亂的思緒。
曾經(jīng)讓人感到安慰的檀香味,現(xiàn)在卻像是一種背叛。
憤怒,尖銳而苦澀,與殘留的愛意相互爭斗。
她是不是太傻了,放下了防備,讓自己有了片刻的脆弱?
外面的雪,曾經(jīng)是短暫美麗的象征,現(xiàn)在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看著銅鏡中自己的倒影,幾乎認(rèn)不出那個心碎的女人。
“不,”她低聲說,聲音幾乎聽不見。
“我不會成為他們棋局中的棋子。”她瞥了一眼那個上了鎖的抽屜,她知道漆培奧把他最重要的文件放在那里。
他幾個小時都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