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渝趕回城南,前些天還與自己搭話的知府大人也變為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趙懷低聲道:“將軍。這已經是第四具尸體了。屬下查過這傷痕了,像是那位聞風喪膽的天下第一殺手——絕影。她有一把影刃殺人不見血的”
時渝面容陰色如鐵:“霽月境,絕影?他們已經隱退幾年了,可有假?”
趙懷認真回答:“將軍,十分確定,這傷痕與影刃如出一轍”
方舟卻疑惑不已:“相傳紫云閣和霽月境向來沒什么交往,為何絕影會殺了城南這幾人,又為何紫云閣的人被一鍋端了?”
時渝指腹觸碰知府的傷痕,仔細摩挲卻有一絲粉末。他聞了聞:“錯了,不是絕影”
時渝喚方舟打開一盆冷水里面加入食鹽抹在知府的脖頸處,只見細微如絲的傷痕立刻消失,轉變出來的是,一根細針扎在了脖子的致命處。
方舟臉色一變:“我就知道,霽月境殺人一般都會有通殺令,而聽說在他們最鼎沸的那幾年也未曾殺過一個好人,他們做事雖狠厲卻也稱的上光明磊落。”
趙懷起身:“那他們為何會嫁禍絕影?”
時渝清洗干凈手上的粉末,不以為然道:“因為他們想坐收漁翁之利,沒成想自己卻是那獵物”。
翌日,將軍府
時渝拿下信鴿上的字條——子時,城南茶坊。
趙懷急道:“將軍,此信來歷不明恐是陷阱啊!”
時渝想起之前也有人給過一張字條,既然紫云閣想要我的命,那自然另一方人和紫云閣應為敵對。想必紫云閣應該有所耳聞。
時渝面無表情焚燒了信:“方舟,備馬”
趙懷唉嘆:“將軍!切莫沖動啊!”
子時,城南茶坊
周圍皆無一人,時渝身邊只帶了幾人,他先行孤身踏入茶坊,劍未出鞘,周圍氣勢卻令人窒息。
“出來吧”他冷聲道
陰影處,一道紫衣身影緩步而出
鴻雁面上覆著半張銀色面具,露出的唇角勾出一絲冷笑:“上將軍,久仰!”
時渝抬手拿起桌上的清茶:“閣主,別來無恙”
鴻雁低頭冷笑:“上將軍可知,茶喝多了也會致命的”
時渝放下茶:“閣主,說笑了”
鴻雁轉身從袖口里掏出一柄短劍,拿在手中摩挲:“殺了我幾十名手下,上將軍可真敢來。”
時渝收緊手心的力道,琉璃杯瞬間碎裂:“我既敢來,便不會畏懼”
鴻雁一個飛身短劍化為長劍向時渝刺去,時渝踢翻桌子側身飛出了茶坊。
“閣主,你最近樹敵不少啊”時渝冷笑,長劍出鞘
“何出此言?”鴻雁疑惑,手中的動作倒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時渝觀察到了他的面色不假心想——“看來他也并不知情”
鴻雁與時渝激戰片刻,他左手被劃傷,漸漸體力不支,而時渝只是胸前擦傷還好他穿了金絲軟甲,并無大礙。
鴻雁陰笑:“上將軍你身手不錯,竟我也不敵一二,好久沒有這么痛快了,不過你今日怕是走不出這茶坊了。”
一陣風吹過,時渝看向周圍遍布了殺手。
時渝平靜地擦了擦胸前的血跡,舔舐了嘴角:“閣主,當真以為我沒有后手嗎?”
他高喊一聲:“方舟!”
方舟帶著一眾赤羽軍趕來,把茶坊圍住。
鴻雁似笑非笑地盯著時渝:“上將軍,你還是太過天真,這點人就想殺我嗎?”
一陣黑影而過,赤羽軍被斬掉數人
眾人皆驚:“后面還有殺手!”
赤羽軍折掉數人,方舟與殺手激戰起來
“穿刺,可要好好照顧上將軍的人啊”
茶坊外打成一片,穿刺是紫云閣的頂級殺手是鴻雁的心腹。
時渝長劍一揮殺掉數人:“方舟,找機會突圍去通知金甲軍支援。”
“將軍對方人數太多了,您先走”方舟急切道
“你跟我數年,這點人能殺我嗎?”
方舟望了望時渝,點了點頭
“是!”
暗夜之下,林昭站在暗處觀察著時渝的狀態。
清風詢問道:“主人,需要我們出手嗎?”
林昭眼中盡是著急:“鴻雁親自到場,我不宜暴露身份,你們協助赤羽軍除掉后方的人”
清風霜寒抱拳:“是!主人”
林昭焦急地注視著時渝,他已漸漸體力不支而殺手還源源不斷的致他于死地。
殺手攻擊的都是致命之處,若打中一下必定重傷。
忽然,只見幾支箭朝他的方向射去,她顧不得身份的事,面中戴上了輕紗。
一掌擊落了旁邊的殺手,拿起他的長劍飛身而去,和時渝并肩而行。
鴻雁見眼前的人兒,她的招式令他不解看起來很熟悉。左臂上的傷痕由紅變黑,麻痹了他的左手,他望而止步。
時渝和林昭合力配合默契,擋住了箭雨。
時渝這才緩下來注意到面前的人,那雙眼睛他認得宴會上他見過。他驚訝開口:“公主”
“小心!”三支箭破空而來,時渝聽見了箭被斬斷的聲音
林昭翻身一劍斬斷:“時渝,我要和你并肩作戰”
時渝看見她不俱的堅定,他點了點頭,眼中盡是欣賞——“她竟會武功”
穿刺飛身瞬間出現在林昭面前,一劍正刺向她,時渝攬過她的腰飛身而起,擋住了穿刺的劍把他打退。
“公主,有我在,絕不會讓人傷了你”。他把她護在身后。她望著他,目光如炬。
“啊—”林昭腦海中迅速閃過無數畫面,她頭疼欲裂手中的劍也掉落。
時渝注意到不適的她:“公主,怎么了”
林昭搖搖頭,好一會兒她反應過來。時渝也正轉頭想觀察她的情況。
穿刺看準時機,三支飛鏢以絕快的速度飛來。無聲無息。
時渝沒來的及閃躲。林昭一把拉過時渝,手中的影刃變幻為一柄長劍,她不能退,背后是赤羽軍,所以這飛鏢只能擋。
她巧用長劍,擊落飛鏢,卻體力不支她的功力不如從前了。中毒加深
清風注意到了穿刺,他的速度快到讓人只能看見殘影,他一劍擊落他的武器,穿刺倉皇離去。
霜寒也趕來,護在林昭面前。
前方火炬點點,金甲軍到了。鴻雁見勢不利,迅速撤退。
那最后一支,刺在了她的右胸口:“公主!”
時渝一把接住踉蹌倒下的身軀,掌心觸碰到一片溫熱。懷中的女子輕紗脫落臉色煞白。唇邊溢出的鮮血染紅了他整個手掌和衣衫。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竟還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時渝…皺眉……不好看……”
她聲音極輕,輕的幾乎被風雪聲淹沒,染血的手指拂過他眉間褶皺,想要替他抹平心中的不安。
時渝死死按住她的傷口想制止鮮血的涌出,又發覺她手心中間出現的黑線,他發覺她生命的流逝,都是為了他,心中竟隱隱作痛。
他顫顫巍巍不知如何是好:“林昭!你瘋了是不是!我們才見過幾次而已,值得你如此嗎”他很不解,明明他們只見過幾次。這時的他顧不得什么禮節,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充滿著慌亂。
霜寒拿出隨身藥丸,急切地喂給林昭。過后林昭恢復了一些生機。
時渝抱著她飛奔回城南,一路上他的心中不安,這是他這么久第一次如此。
林昭緩緩開口:“時渝,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很……喜歡”說完,她漸漸合上了雙目。
時渝大喊,眼中竟滑過一滴淚,在他也不知道的時候。:“林昭!別睡!”
一路上有清風和霜寒的開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城南客棧。
“方舟,去請大夫啊!快去!”時渝輕輕把林昭放在床上,眉頭緊鎖。
緩緩
林昭忽然看見了那個雪夜,冷宮里的木槿花開的正好。少年將粗糙的木槿簪別在她發間他說:“待我得居高位,我想讓昭昭做我唯一的妻子”
她看見他們相伴的那短暫的一年,他陪她看雪落滿頭,她給他講海清河晏,山河無恙。
“等你嫁我那天,我一定為你種滿十里的木槿花”
“我這一生,定不負昭”
那年她不在的時候他總被人欺辱,即使滿身傷痕他也總是對她笑。他教她舞劍,陪她鬧。
“昭昭,一定要等我”
“我最喜歡昭昭做的梨花酥啦”
她總偷偷為他請太醫,還偷帶他出去玩,陪他看過了那一年最好的風景。
“昭昭,你會一直陪我嗎?”
“會的!”
她知他的抱負,也看出了他的不同,他生而驕傲,她心疼他。她想成全他的抱負。周國待他不公,她偏要為他闖一條通天路。
染血的城墻下,她看見他眼中的仇恨,看見周國小人的嘴臉。看見奄奄一息卻含恨的眼神,她殺瘋了。她以一敵百背著他殺出重圍,影刃卷了血,他的血混著她的,一路蔓延。
耳邊傳來他微弱的聲音:“昭昭別管我,快走,余生要幸福……”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話,也是他們幾年后的第一次相遇,其實她見過他很多次,他不知道罷了。
她為她擋毒劍,背著他突圍,那年周國城墻下血流成河。她的身上毫無一塊好肉,卻始終沒有放棄救他。
她倒下之時求師父:“師父……救……他”
她都想起來了,想起了為何會熟悉,想起了那個男孩,那個雪夜。原來兜兜轉轉她又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