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大周皇宮
五更天,大周皇宮御書房仍然亮著燭火。
時渝伏案批閱奏折。朱砂筆卻在一封新奏折上停留,遲遲沒有下筆。
霽月境,竟有了新境主。
聽到境主兩字,他的心跳驟停了一瞬。
可惜不是她……
這封奏折是新呈上來的,他雖持有風云令,霽月境卻有副主而他從未踏足過那里。而風云令,他只當是林昭送自己的珍貴東西。他當做禮物珍藏。
看著眼前的奏折,讓他回想起林昭曾是霽月境的主人。他又想她了。
“王爺處理奏折已經十分嫻熟了”老太監兢兢業業地說道“陛下希望您可以早日登基,”
他抬眼,看見案上擺放的梨花酥和木槿簪。又想起了三年前她安靜地躺在木槿樹下。
他眼眸中閃過盡是冷漠,老太監立刻噤聲。
“本王說了,絕不為皇”他口中全是不耐煩的語氣,這話大臣們已經勸了無數次了。
林昭去世后,南安王府冷冷清清沒有一點生氣。唯有他親手種的木槿每次都開的很好。
昭和苑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還是按照她的喜好擺放著。就像她還在的那樣。
時渝坐在妝臺前,面前的鏡子浮現出林昭的面容,她笑顏如花。
“昭兒……”他伸手去觸碰,眼前的人卻消失了。
“王爺又犯臆想癥了”方舟看著時渝心中很不是滋味。
“公主……已經走了三年了,而王爺卻越來越思念……”
霽月境
白衣女子立于觀風樓之上,墨發如瀑,眉目清冷。
“恭迎境主”眾人跪拜
她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無悲無喜。
臺下,慕容璟明靜靜地望著她。
“昭昭……你終于回來了”
“記憶隨毒血散盡,如今主人只是霽月境主,再無前塵”以纖搖頭
“她本為世上少有之星辰,不該為一人困一方天地,忘卻前塵,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她前半生活的太苦了”
至少,她還活著,就很好了。
莽荒王庭,鴻雁站在臺樓上一個人喝著悶酒。眺望著霽月境的方向。
“閣主,她已經醒了”穿刺低聲說道
“那就好”
“值得嗎?她處處與我們為敵,閣主當年還要送給她唯一的解藥”
鴻雁沒有回答,只是苦笑又一杯一杯地喝著酒。
他攤開手掌,里面躺著一枚褪色的香囊,那是很多年前林昭送給他的,他常做噩夢這香囊可以安神。
“她是世上唯一真心待過我的人,值得”
“如若被大汗知道,您又要被責備的”
“那又如何,他已經無法生育,只有我一個血脈,他這個人最是信奉嫡親傳承,定不會把我如何”
轉頭,他看見那卷山河圖。笑了。
養心殿
“見過王爺”婢女紛紛行禮
“渝兒,快來陪父皇對弈”
時渝手拿起黑棋子,抬手落下
“聽張相說,他們上書讓你娶妻納妾為大周綿延子嗣,都被你駁回了”
時渝很久不語“兒臣已娶妻,并無他意”
老皇帝輕嘆一口氣“父皇知昭兒是個好孩子,她對大周有恩,你們情根深種。可是渝兒,昭兒已經去世三年了,父皇也老了,可不可以試著放下……”
時渝強忍著淚水“父皇!當初你丟下我,母妃去世,你卻把我一個人丟在冷宮不管不顧,若沒有昭兒,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她比我的命還重要,而我卻……害死了她……。你叫我如何去原諒自己,去放下她?”
“是父皇對不起你,渝兒……”
時渝輕拭眼淚,別過頭“我此生只有她一個妻子,我也只要她一個”
“出來吧,他已經走了”
一女子從后面走進來“挽晴見過先皇”
“張相的意思我已明白,渝兒心里眼里只有昭兒,不是我不想幫”
“挽晴明白,王爺心里住著王妃,情根深種,不過我也不會放棄的”
張挽晴為張相的嫡女,老皇帝看著她長大,待她極好。
自上次她來皇宮,見時渝來請安,那時起她便喜歡上了時渝。
時渝出了養心殿,卻沒有直接回南安王府,而是去了槿宮。自林昭去世,槿宮他便再也沒有去過。凡是槿宮的所有人都不許出去,吃食由專人送進去。
門被推開看清來者,宮人不寒而栗“見過王爺”
自王妃在此去世,他們生怕時渝會遷怒他們。
他抬手摩挲著秋千,很干凈沒有灰塵,木槿樹好像又長大了幾分。
他掛了一盞琉璃燈在枝頭,燈芯是北境進獻的鮫人燭,長明不滅。
“昭兒,今日是寒冬,南境進貢了紅梅”他對著空蕩蕩的院落自言自語“你定會喜歡的”
暗處,剛回京的時奕看見了這一幕
“兄長身影挺拔如松,還未三十鬢角卻已發白”
他飛身而下,穩重地落在了雪上,踩的發出嘎吱的聲響。
時渝拔劍間,向他刺去,兩人打斗起來。
“哥!是我!”時奕突然收劍
快要刺到心口的劍,被時渝緊急收回“阿奕”
時渝急切地握住他的肩膀“阿奕,怎么是你,這三年你沒事吧!都去哪了”
“當年,是……嫂嫂救了我,北疆我中了毒求嫂嫂給我個痛快,而后是……嫂嫂用她的血救了我,把我保護在霽月境。而后我聽見暗衛說,嫂嫂去世了。我想回去看看,嫂嫂下了命令當時戰亂把我留在霽月境,還派人教我武功。前幾日霽月境易主了,我沒見過新境主。清風說我可以回去了”
“當年……竟是這樣,我冤枉了昭兒……”
“哥,嫂嫂她……”
時渝轉過身偷偷抹了眼淚。“是我辜負了她,你去祭奠一下你皇嫂”
“你不去嗎?”
“我……沒臉見她……”
霽月境
“主人,暗衛來報,有一卷山河圖的密卷被大周皇帝私藏,應是當年謝家留下的,在大周皇宮內”
林昭指尖敲打著桌面,聽著暗衛的情報。
“大周皇宮,聽說現由南安王時渝攝政,我已聽過他的事跡,不是位好對付的主”
清風:“主人,這個任務交給我吧!”
林昭卻搖了搖手,邪魅一笑“不!修養了三年我正好想出去轉轉了”
霜寒“主人,您要親自去大周?”
“怎么?我不能去嗎”
清風趕緊拉住霜寒,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霜寒小聲說道“那南安王和主人……”
“別多嘴了”
大周皇宮·深夜
林昭穿了一襲她最愛的白衣,面上掩著面簾。腰間的影刃寒光凜冽。她翻身進了一個藏書閣,翻了個遍。
“竟然不在藏書閣,連奏折都很少……哦!南安王攝政所有大量的奏折密報,應該在南安王府”
她身形一閃,腳尖輕點便到了南安王府。
看著眼前的事物,她不禁心情愉悅。
竟然種了這么多木槿,喜好也和我相似,這個時渝果然有些品味。
隨著她的目光而下,眼前正有一個院子還亮著燈。
竟然用的鮫人燭,可真奢侈。
她靠在窗邊觀察著屋內的動靜,卻無一點聲音。
“竟然沒有人?正好進去看看”
從窗外一躍而入,她迅速關上了窗,防止被發現。可看見眼前的東西,讓她不禁多停留許久。
“這些東西,竟都是我喜歡的,和我的昭和殿簡直一模一樣……”
指尖碰到了一本書籍,掉落在地發出了聲響。身后傳來腳步聲——“何人?”方舟大聲喊道。
方舟的聲音吸引了時渝的注意,他正在書房批閱奏折。是昭和苑出的動靜,他立刻起身前去。
“方舟!退下”男子嗓音冷厲,玄色龍紋袍角掠過門檻。
林昭藏于屏風后,影刃出鞘三分“真該死!”
燭光搖曳,光影打到了屏風上,現出了影子。時渝看著影子出了神。因為很像她……
“昭……昭兒,是你嗎?你回來了……”他語氣中帶著哽咽。
林昭發現自己的位置暴露了,“真該死!”
她立刻跳了窗,逃跑之際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模樣。
這人看她的眼神,為何如此熾熱?
可他卻在這時停住了腳步,愣在原地“可能又是出現幻覺了……”
“王爺,還要追嗎?”
“不必了”他環顧四周,這昭和苑的一草一木他都記得“也沒丟什么重要物件”
他倚著門緩緩坐在了門檻上,手里還握著那支最開始做的木槿簪。
“昭兒,又一年了”
后背突然被蓋上了一件外衣
“王爺,夜深涼,奴婢答應過公主要照顧您”喜兒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