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去世的時候親人不用給她買紙牛。”
王麗走在農村大集上的時候,身子左前方的一個男人正目光真誠的盯著她,突然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嚇得她一聚靈,“你別放屁,我媽人好著呢!呸呸呸,晦氣。”
只見那人表情幾乎沒有改變,仍然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人在不在我不知道,魂是不在了。”
王麗大聲咒罵了他幾句,就趕緊往家趕,本想給家里再買點排骨燉湯,也沒心思買了,集市一般都是接近中午才散場,她搭著別人家的驢車來的,這么早回去可沒車可搭了,可她心里慌得不行,索性走了回去。
半個小時后,她終于走到了家門前,汗水順著她的發絲向下滴落,夏天的太陽像是在懲罰人們的無知,狠狠地想要曬干他們的皮膚,王麗滿臉通紅,扔下手里的東西,推開東屋的門,“媽!”她焦急地喊著。
“你咋這么早就回來啦?”她媽媽不解的問道。看著自己的女兒邋里邋遢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又這么早回了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看見媽媽人好好的站在那,王麗的身子一下子軟了,“那個該死的算命的,凈嚇唬人!他說你……”話到嘴邊,她覺得這話太不吉利了,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沒事兒,沒事兒,中午咱整點饸饹條吃吧,給我熱壞了。”
雖說把那句不該說的話咽了回去,可王麗還是看到老母親的目光暗了下去,老人活了八十多年,精明得很,一下子就猜到了女兒著急的原因,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不過自己身體也沒什么不舒服的,就當那是個江湖騙子吧,這年頭為了掙錢,啥騙術都有。
那晚的月亮好晃眼,不識趣的知了吵的人無法入睡。
東北的夏天,四點多天就蒙蒙亮了,五點多太陽都升起來了,王麗睡不著覺索性早點起來喂牲口,抱柴火做飯,每天都是老媽先起床,今天自己先起來還有點不適應,收拾的差不多了,終于有了一絲困意,“吃完飯來個回籠覺吧!”王麗一邊這么盤算著,一邊掀起東屋的門簾,“吃飯吧媽。”
老人家雙手交叉搭在胸口,面色蒼白卻不嚇人,頭微微上昂,門簾掀起帶動的風也吹動了她的發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好像仍然有生命力一般,可它的主人體內的血液早已凝固。
王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媽~”
以前總覺得分別太遙遠,可真到了這一天才明白分別是隨時會發生的事,你不知道哪一句話,是你和她的最后一句話。
葬禮正常舉行,在準備紙活的時候,王麗突然想起那天那個奇怪的人的話,“你媽媽去世的時候親人不用給她買紙牛。”以前的她半疑半信,這下她不得不信了,隨著嗩吶聲響起,家里的親人們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們老家有個習俗,去世的人要先送去土地廟報個到,在那燒掉紙車、紙人等紙活,以表示對逝去的人的祝福,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過得好,東西都擺放完畢,就差點火了。
“回來!”鞭子抽的叭叭響,一個憤怒的聲音與此時此刻的氛圍格格不入,眾人目光通通望向那邊,只見一個老漢拿著鞭子奮力趕自己家的八頭牛,可這牛就像被下了蠱一樣,瘋狂的往這邊走,即便是鞭子抽的皮開肉綻了,也沒有退縮,養牛的都知道,在家養的這些牲口里,牛是最聰明聽話的了,今天這是發了什么瘋?
老漢滿臉歉意,急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更加用力的揮動鞭子。這八頭牛排成一橫隊,竟然前腿跪在地上,嗚嗚叫了起來,那聲音,聽著就像哭了一樣,再狠心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都紅了眼眶,沒見過這個場景的人是永遠都不敢相信的。
后來,聽村里的人說,那天去的牛本來乖乖的在河套吃草,這邊哀樂一響,主人還在念叨著是誰家有人去世了呢,眨眼間牛就齊刷刷地走開了。再后來,這八頭牛在一年之內就陸續死掉了。以前總聽人說,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這幾頭牛怕是投錯了人家吧!
那天那個算命的人,從此在集市上也不常看見了,聽說那是他第一次給人算命,后來找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就搬了家,離開了這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