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呼吸急促，緊閉雙眼。只聽見胸腔里傳來擂鼓般的跳動——那是最原始的人性節拍，是穿越所有虛妄的真實回響。

“叮——”一聲電梯的響聲傳來，林夏猛然睜眼。自己還在B1層配電室旁，鐵柵欄上也什么都沒有。林夏努力穩了穩心神，回到了辦公區域。

實習生小陳努力抱著一堆文件路過林夏“林姐你面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看一下。”

林夏知道自己的狀態很不好，可還是強忍著“把這這個活動已經敲定，必須盡快推進下去。”

實習生小陳一臉擔憂道“那林姐有什么我能幫你的嗎？”

林夏看著抱著一堆文件小陳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幫我把我活動要用的道具都裝備一下吧！”說著有氣無力的從一堆文件中拿出一份遞給了小陳。

這公司并沒有閑職，林夏本不想讓他們幫忙。可自己的狀態確實太差了。如果周雯還在的話，自己就不用這么累了。說著看了看周雯的工位。

小陳接過文件，放在一堆文件的最上方“好的林姐，那你忙完抓緊回家休息吧！”

林夏感激的點了點頭“嗯！謝謝小陳，回頭林姐請你吃飯。”

晨光像融化的黃油般漫過行政部的百葉窗時，林夏正蹲在檔案室最里側的金屬柜前。打印機吐出的考勤表還帶著靜電的焦糊味，她盯著周雯失蹤那天的記錄，突然覺得喉嚨發緊——本該按著指紋的簽到欄上，只有一團暈開的藍色墨漬，像只被拍死的蚊子。

“小林啊，大清早的翻什么呢？“

人事主管張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嚇得林夏差點咬到舌頭。她轉頭看見張姐倚在門框上，保溫杯里泡著的枸杞像極了生物課上顯微鏡下的紅細胞。

“張姐，系統顯示周雯失蹤當天根本沒打卡。“林夏舉起手機，屏幕光照得她下巴發青，“可我記得晨會時明明...“

“哎喲，考勤系統上周升級，數據亂得像被貓抓過的毛線團。“張姐的銀邊眼鏡滑到鼻尖，突然伸手關上了檔案室的門，“不過話說回來...“她的聲音突然壓低，“那天晨會坐你旁邊的，真的是周雯嗎？“

百葉窗“啪“地被風掀開，林夏瞥見消防通道里閃過一抹薄荷綠。等她追出去時，空蕩蕩的樓梯間只剩穿堂風卷起的灰塵在跳舞。不銹鋼扶手上，兩枚完全相同的指紋在陽光下泛著油光——都是周雯的右手食指螺紋，連最細微的劃痕都分毫不差。

午休的鐘聲敲響時，林夏還蹲在消防通道的轉角處。她用手機拍下扶手上的指紋，突然想起小時候和父親玩過的偵探游戲。那時父親總說：“這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雪花，就像沒有兩個相同的指紋。“可眼前這兩枚印記，簡直像是復印機印出來的。

“林姐在玩什么秘密游戲呀？“

實習生小雨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嚇得林夏差點摔了手機。她抬頭看見小雨站在上層臺階，帆布鞋上沾著頂樓天臺的青苔，腕間那根褪色的紅繩格外扎眼。

“這紅繩...“林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上周團建燒烤時，周雯手腕上那根紅繩在炭火映照下也是這個顏色。

“周雯姐送的，“小雨晃了晃手腕，紅繩上系著的小鈴鐺發出細碎的聲響，“說是開過光的，能保平安。“她突然蹲下來，洗發水的檸檬香混著某種藥味撲面而來，“其實那天她讓我備份的監控...“

消防門突然被撞開，新總監的古龍水味像堵墻似的壓過來。小雨像只受驚的兔子竄走了，紅繩在空氣中劃出的弧線，像極了林夏夢里見過的血痕。

“公司年底要評先進個人，“總監的皮鞋碾過那兩枚指紋，“林小姐的敬業精神值得全公司學習。所以這個先進個人獎公司決定頒發給你“說罷他將一個獎牌似的東西遞給了林夏。他俯身時，領口露出的金屬吊墜閃著冷光，形狀像極了電梯里那個不存在的“B4“按鈕。

“林小姐”見林夏一動不動，總監又呼喊了一聲。

林夏這才緩過神來“謝謝！”接過獎牌與總監有寒暄幾句便又回到工位。

恍惚間林夏下意識摸向口袋里的藥瓶，鋁箔板邊緣的鋸齒突然變得陌生。回到工位拆開藥盒，說明書內頁赫然印著枚陌生的指紋斗形紋，與周雯的箕形紋截然不同，卻和今早在電梯按鈕上發現的污漬如出一轍。

暮色四合時，她站在“康寧醫藥“的玻璃柜臺前。柜臺后的老藥劑師推了推金絲眼鏡：“姑娘，這種抗焦慮藥半年前就停產了。“他翻著厚厚的登記簿，突然皺眉，“而且這個批號...“電腦屏幕亮起，質檢報告顯示該批次說明書全部錯印。

從藥店走出她看著手中位數不懂的抗焦慮藥心中思緒萬千。

“林姐！”一聲熟悉的呼聲將林夏的心緒拉回現實。她不知不覺她走到了一個地攤面前。實習生小陳正坐在一個小飯桌上，吃著廉價的地攤炒飯跟她打著招呼。

“小陳啊！今天謝謝你了。”說著也點了一份炒飯。

小陳慌忙用校服袖子擦了擦塑料凳，“您怎么也來這種地方吃飯？“他T恤領口還別著工牌，藍繩子被汗水浸成了深色。

“怎么我就不能來這里吃飯了？”林夏露出了個不懷好意的一笑。

“能..能。”小陳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林夏余光一瞥看見小陳的手機屏幕，竟然是公司電塔的監控畫面。

林夏盯著他相機屏幕上模糊的電梯監控截圖：“你也在查周雯的事？“

小陳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隔壁桌醉漢突然大笑，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

“上周我值夜班時。“男孩的聲音壓得極低，“監控室電腦自動備份時，跳出來一段視頻。“他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是周雯站在電梯里的背影，時間顯示7:18分，可鏡面倒影里，分明是林夏的臉。

林夏心頭一緊。心思猛然回到那天周雯和她熱情的打招呼的情景。還在吐槽著生活的種種不易。

這時老板娘端來炒好的飯，熱氣騰騰的霧氣將小陳的鏡片瞬間蒙上一層白霧。他摘下眼鏡擦拭時，林夏注意到他右手無名指上貼著創可貼，邊緣已經發黃。

看到這一幕林夏的心思又被拉到總監的手上，又到了B4層林夏的心跳越來越快。林夏猛然閉上眼睛。聽著胸膛中的律動慢慢平緩。

小陳看著林夏的太并沒有打擾，只是眼神中一股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逝。

“你的手...“林夏平復了心情，有些疑惑。

“復印紙劃的。“小陳下意識蜷起手指，“和周雯姐受傷的位置一樣，挺邪門的吧？“他試圖開玩笑，聲音卻抖得像風中的蛛絲。

路燈突然閃爍起來，林夏的勺子卡在炒飯盤子邊。黏盤子邊的除了米粒，還有半片珊瑚色指甲油碎片，和周雯失蹤那天涂的顏色一模一樣。

林夏和小陳吃完的地攤有閑聊了一會。便各自回家了。

地鐵進站的風掀起林夏的衣角，她攥著藥瓶的手微微發抖。車窗倒影中，穿酒紅西裝的自己正在吞藥，而身邊空位上，周雯的倒影朝她露出詭異的微笑，右耳垂上那顆朱砂痣，在飛馳的燈光下紅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