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方四季花卉絲帕，每一方都凝聚了我這段時間的心血和感悟。我將它們按照春夏秋冬的順序仔細(xì)疊好，用一塊干凈的細(xì)棉布包裹，再放入上次蘇夫人派人送材料時留下的一個雅致錦盒中。

“娘，小河，我這就去給陳夫人送繡品。順利的話，今天就能拿到錢，咱們離好日子就更近一步了！”我對著鏡子理了理發(fā)髻上的靈犀針，換上新做的、雖然簡單但干凈利落的棉布衣裙，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

“嗯，快去快回，路上小心。”林氏現(xiàn)在對我充滿了信心，只是叮囑注意安全。小河則在一旁用力點頭：“姐姐最厲害！”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這次去陳夫人的府邸，我心里篤定了不少。陳府也在城東，距離蘇府不算太遠，是一處典型的富商宅院，門樓雖不如官宦人家那般規(guī)整，卻也雕梁畫棟，透著殷實富庶。

遞上名帖，我自己用毛筆歪歪扭扭寫了“姜月求見”，門房通報后，很快便有一位看起來頗為體面的婆子將我引了進去。

再次見到陳夫人，是在一處臨水的小軒榭里。她正與一位年紀(jì)相仿的夫人在品茶聊天。看到我進來，陳夫人立刻笑著招手：“姜姑娘來了，快過來坐。”

我上前一一見禮，然后將錦盒呈上：“陳夫人，您訂的十二方時令花卉絲帕，小女已經(jīng)繡好了，請您過目。”

陳夫人接過錦盒，眼中帶著期待，小心翼翼地打開。

當(dāng)那十二方各具風(fēng)姿、色彩雅致的絲帕展現(xiàn)在她們面前時，即使是在光線柔和的軒榭里，也依然難掩其精美絕倫。

“呀！真真是巧奪天工！”那位吳夫人首先發(fā)出驚嘆，她拿起一方繡著秋菊的絲帕，湊近了仔細(xì)看，“這菊花的花瓣層層疊疊，針腳細(xì)密得幾乎看不見，顏色過渡得也太自然了！還有這露珠……哎呀，跟真的一樣！”

陳夫人更是愛不釋手，一方一方地仔細(xì)欣賞著。她拿起那方繡著紅梅的，對著光線看了看，贊道：“這梅花，不僅形態(tài)傲骨，更難得的是繡出了那股子‘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意境！姜姑娘，你這手藝，真是絕了！”

她又拿起一方繡著桃花的，“這粉色用得極妙，嬌而不俗，媚而不妖，將桃花初綻時的那份鮮嫩和靈動全表現(xiàn)出來了！”

兩位夫人對著絲帕贊不絕口，尤其是看到角落里那個小小的、用金線繡出的彎月標(biāo)記時，陳夫人更是笑道：“這小記號倒是別致得很，是你的繡坊標(biāo)記嗎？”

“回夫人，正是小女為自家繡品所做的記號，暫且稱作‘月記’吧。”我答道。心中卻想著，“靈犀繡坊”的名字，要等正式開張再說。

“好，好一個‘月記’！”陳夫人滿意地點頭，“姜姑娘，你這十二方絲帕，我非常喜歡。說吧，多少潤筆才肯割愛？”

終于到了談價錢的時候。我來之前已經(jīng)仔細(xì)盤算過。這些絲帕雖然小，但用的都是我新買的上等絲線和素帕，花費的心思和時間（尤其是為了追求完美反復(fù)練習(xí)）也不少，更融入了靈犀針帶來的獨特“靈氣”。其價值，絕非普通繡品可比。

我定了定神，福身道：“多謝夫人謬贊。小女斗膽，這十二方絲帕，合共……十兩銀子，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十兩銀子！買十二方手帕！

這個價格一出，連旁邊的吳夫人都微微一怔。要知道，市面上最精美的蘇繡杭繡手帕，一方也不過幾百文錢，十二方加起來最多五六兩銀子。我這開口就是十兩，不可謂不大膽。

但我有我的底氣。我知道我的作品值這個價。

陳夫人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隨即又變成了然和欣賞。她拿起一方繡著水仙的絲帕，仔細(xì)摩挲著上面清雅絕倫的花瓣和細(xì)膩的針腳，片刻后，微笑道：“十兩銀子？呵呵，姜姑娘倒是對自己手藝極有信心。”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好東西自然值好價錢。你這十二方絲帕，無論是針工、配色還是意境，都遠勝市面上那些凡品，甚至比我之前在錦繡閣訂做的還要強上幾分！十兩銀子，不貴！”

她爽快地對旁邊的婆子吩咐：“去賬房支十兩銀子給姜姑娘。”

“多謝夫人！”我心中大石落地，看來我的判斷沒錯，陳夫人是識貨且爽快之人。

拿到十兩銀子，我心中踏實了不少。這筆錢，足夠我將工作室好好修整一番，再添置不少必需品了。

陳夫人又拉著我問了些關(guān)于湘繡針法和配色的問題，我結(jié)合現(xiàn)代知識和從靈犀針得來的感悟，一一作答，讓陳夫人和吳夫人都聽得頻頻點頭，對我更是高看了一眼。

吳夫人更是直接向我預(yù)定了一套相似的四季花卉荷包，約定了時間和價格。

看來，我的高端客戶市場，正在逐步打開！

從陳府出來，我腳步輕快。有了這十兩銀子，我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又充裕了不少。

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縣城里的木匠鋪，訂做了一塊簡單的、刻著**“靈犀繡坊”**四個字的木質(zhì)招牌，又請木匠幫我將工作室里的舊桌椅修整加固。

接著，我又去了一趟蘇記綢緞莊，這次不光買了絲線，還買了幾匹價格適中、適合做日常繡品的棉麻布料和本地產(chǎn)的彩色絲線。高端訂單要做，但要想繡坊能長久經(jīng)營下去，面向普通客戶的、價格更親民的產(chǎn)品線也不能少。

路過一家書墨鋪子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去，買了一套最便宜的筆墨紙硯。我想，無論是研究繡譜，還是設(shè)計新的圖樣，亦或是將來記賬，都離不開這些。而且，也該正式開始教小河讀書寫字了。

滿載而歸，回到家里時，已是傍晚。

林氏和小河看到我又帶回來這么多東西，還有那十兩銀子的“巨款”，激動得無以復(fù)加。

“太好了！月兒，我們真的要重新開繡坊了！”林氏眼中閃爍著淚光。

“嗯！娘，以后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我用力點頭。

就在我們一家人沉浸在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中時，我無意間一抬頭，看到巷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是馬管事！

他似乎正往我家這邊張望，臉上帶著一種陰沉和……嫉妒？

我心中微微一凜。看來，我們過得好了，有些人，是會眼紅的。錦繡閣那邊，恐怕不會這么輕易就讓我們安穩(wěn)發(fā)展下去。

不過，那又如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的我，有技藝，有資金，雖然不多，有靠山，蘇夫人和陳夫人，還有靈犀針這個最大的底牌！

我姜月，絕不會再任人欺凌！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屋內(nèi)，看著正在被林氏和小河小心擦拭、即將掛上去的“靈犀繡坊”的招牌，眼中充滿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