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起身輕拍著她后背,小聲說:“沒事,夢都是相反的。”
“相……反的?”
“對啊!”
拒絕他。
又對他念念不忘。
想著和秋蘭一起長大,再者秋蘭嘴也嚴(yán)實,她吸了一口氣,將夢里的畫面全說了出來。
秋蘭驚訝的瞪著眼睛,“啊,那小姐是想…………”
樊望舒不知道她要說什么,但她就是知道,秋蘭說的話肯定不是她想聽的。
“不想!”
秋蘭看了她一眼:回答太快了。
“那小姐再睡一覺,不要再想這個事情,就忘記了,就當(dāng)這個夢沒有發(fā)生好了。”她理了被子,見她閉上了眼,自己也回到小榻上,吹滅掉蠟燭好讓她入眠。
可事實是,樊望舒一閉眼就想到季言那張臉,她努力哄著自己入睡,天也大亮。
秋蘭過來喊她起床洗漱時,見她臉色有些不好看。
不敢多問,不敢亂說,只低頭準(zhǔn)備著東西。
“小姐,可以洗漱了。”
樊望舒睜眼,無精打采道:“秋蘭,完了,忘不掉了!”
秋蘭心道:是我完了。
季大人今年二十八,年紀(jì)雖大但京城里不缺乏愛慕者。不過,季大人說那話也確實過分,自家小姐不過才二十三。
“雨停了,小姐是否要去望安堂看看。早晨我出去打聽了一下,河水上漲,低處的鋪?zhàn)雍眯┦艿接绊憽!鼻锾m打岔,她可千萬不能再提到這個話題。
樊望舒說:“也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哪有空想這些。”
早晨有些冷,秋蘭準(zhǔn)備了冬日的衣服給樊望舒換上。
“還是保暖些的好。”
府中的下人在掃除積水,皮猴樊望成一蹦一跳的跑來。
“姐姐!”
還未到廊下,樊望舒問:“你功課做完了嗎?”
“姐姐再見!”
又一蹦一跳的走了,惹得院中人嘿嘿直笑。
用完早膳,樊望舒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去了樊夫人院中。
夢華院里的人都是樊夫人陪嫁過來的,見了來人,有人進(jìn)去通報。
樊夫人想到自己女兒對成婚本就排斥,若自己再這副樣子……,她忙擦去淚水。
“娘親用過早膳了嗎?”
點(diǎn)頭,她想說話,但又怕女兒聽到自己明顯傷心哭過的聲音,她沉默。
但,濕潤睫毛暴露了她,樊望舒見狀腹中有一小小團(tuán)怒火升起。
“娘。”她喊了一聲,“若是娘覺得爹死的蹊蹺,那就該好好想想法子。如今娘什么都不管,整日將自己困在這個院中,那皮猴如今連走路都沒個樣子。爹雖沒了,可這將軍府依舊是將軍府,阿成日后不管是要從文還是要從武總歸要先做人。”
她頓了頓,又不得不拿出季言。
“季大人這么大時已經(jīng)跟著他爹上朝了。”
得,還不如說話。
見樊夫人換了目光但沒做聲,她起身:“娘你好好想想罷,秋語日后就陪著娘說說話,解解乏,女兒先退下了。”
秋語好似習(xí)慣了。
被留下后,將屋中的窗戶全都打開,從府中花匠那里搬來了綠植。
和樊將軍在一起的時樊夫人總愛繡手帕。
也難怪,早年邊疆不太平,一去就是兩三年,常有到家歇下兩日便又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
樊夫人會將帕子拿出來,看著針腳,便想起和丈夫在一起的點(diǎn)滴。
眼下,秋語將她的帕子全都收了起來,將自己近日繡的帕子放好。
“你這孩子,給我帕子收起來干嘛!”
“小姐吩咐的。”
樊夫人啞然。
樊望舒帶著秋蘭從后門出府。
馬廄的老仆曹三見了覺得奇怪,沒人說小姐今兒要坐馬車出門啊!難道有人和他說了,他沒聽到?
但他還是放下手中的活,牽馬套車。
“噯,曹伯,我今兒不坐車。”
曹三弓著腰點(diǎn)頭。
達(dá)官貴人地帶鋪滿青石磚,門口已經(jīng)被下人打掃干凈,緊挨著的街道官府也命人過來清理。
不知道是誰家的店門被風(fēng)刮飛到街道上,好巧不巧斜在路邊,卻不耽誤行人,但又叫路過人都能注意。
樊望舒帶著丫鬟從城西邊上老街一路往望安堂走去,自然沒有遇到被風(fēng)刮飛的門板。
越往西難民越多,乞丐老兒睡躺在一塊破棚下,一副生死看淡模樣。稚嫩孩兒在懷中哇哇大哭,對眼前的苦難不懂所以,只曉得肚子餓的難受。
這些人常在街道上乞討,看人一看一個準(zhǔn)。見著樊望舒,慌忙起身,從身側(cè)掏出豁了幾個口的碗,扮足可憐樣挪到樊望舒腳下。
“行行好,求貴人行行好,求貴人施舍點(diǎn)。”
樊望舒駐足,她看了一下趴在腳旁衣不蔽體的人,又望了他身后穿著得體的女人和孩子。
她好奇蹲下。
樊望舒下巴向后示意,“那是你婆娘?”
“是的,是的。”說著倒有些不好意思。
“咦啊,你婆娘怪美的。”說著她向周圍望去,“不過,這地方地痞流氓的,沒人打你婆娘主意?”
那地上的人,順勢躺下。
“貴人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好奇罷了。”
“不是沒有,可是我拳頭硬吶!”他得意的說完。
樊望舒看了一下周圍,說:“可若是動動腦子,不用拳頭也可以。”
說著,那人急的站起身來。
“不是!這位貴人!我胡枝就是一乞討的,盡能力不讓妻兒受苦,你怎的……怎么這么說話。”
樊望舒看了這身高馬大的,問:“你從前是做什么的?”
“村里頭趕驢的。”胡枝說完便扭身走回去。
“想找活干嗎?”
已經(jīng)背過身的胡枝立刻扭了回來。
“貴人啥活計?不過我要帶著我妻兒一起的。”
“我家車夫年歲大了,馬廄里的馬也要人伺候。”
“馬?”胡枝頓了一下,問了一些問題后,覺得沒問題,點(diǎn)頭應(yīng)下“可以!”
樊望舒拿了一塊木牌給他:“拿著去樊將軍府找管家,他便知道了。”
胡枝正高興的接過木牌,聽到“樊將軍府”后回神注視著樊望舒。
樊望舒淺笑,從秋蘭手上拿了碎銀,遞給他。
“去收拾一下。”
胡枝立馬換了神情,激動道:“謝貴人收留,謝貴人收留。”
他立刻跑到那女人跟前,握住她的手:“婆娘,咱有去處了,咱有好去處了。”
那婆娘紅著眼,整理他頭頂雞窩:“聽著了。”
見胡枝到了跟前,她才放心的將懷中熟睡的孩子交給他。
她起身欲想給樊望舒磕一個,表示感恩。
身旁的胡枝攔下,“你身子不好,可別叫我操心了,等安頓下來,我替你磕一百個。”
樊望舒覺得好笑:“可別,收拾好了早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