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驚雷劈開茶舍檐角時(shí),陸昭是被銀鈴腰鏈的灼燙驚醒的。青銅鈴鐺在黑暗中泛著幽光,鈴舌正指向吱呀作響的木門。她抄起苗刀挑開濕透的牛皮紙袋,最上層的照片里,穿碧色旗袍的少女對著梳妝鏡比心,鏡中卻映出個(gè)綰著墮馬髻的民國女人。
“沒追上那妖靈”沈硯突兀的出現(xiàn)在窗臺對著陸昭道“陸姑娘,好像都是沖著你來的,要不你還是離去吧”
“阿準(zhǔn)在哪,回答我,我便離去”
“在下要是知曉,早告知姑娘了...”沈硯扶了扶眉頭一把接過照片當(dāng)指尖撫過照片上那截紅綢時(shí),旗袍少女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滲出鮮血。“這血是活的。“陸昭用刀尖挑起照片“這人怎么這么像,晚晚...”
“欸...要吃便吃,老東西到底搞什么...”沈硯嘟嘟囔囔的吐槽一句隨即往窗外飄去,檐角銅鈴齊震,立在井邊,白發(fā)被雨水浸透貼在蒼白的頸側(cè),腕間青銅鈴纏著新鮮血線,在暗夜里泛著詭譎青光。“昨夜井水暴漲三寸。“他甩開油紙傘,十八枚青銅鈴在傘骨下叮咚作響。
“這家伙應(yīng)該也沒這本事才對,莫不是有什么東西,借此事想做點(diǎn)什么”
“轟!”
一聲驚天炸響,混著旱雷之聲從不遠(yuǎn)處小山坡上傳來,緊跟著淅淅瀝瀝的大雨落下,但屋里的二人卻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濃重的壓迫感從山坡上夾雜著濃如實(shí)質(zhì)的怨氣襲來
“子時(shí)三刻“
沈硯快速掐指捏算
“吉時(shí)吉日,兇宅認(rèn)親,快去找蘇晚晚!!”
言罷虛空畫起往生咒,虛空成符往井里壓去
地磚轟然塌陷。腐臭味裹著血色藤蔓沖天而起,藤條表面密密麻麻的嬰兒面孔讓陸昭旋身后撤。苗刀斬?cái)嗟奶贄l斷口噴出暗紅汁液,在青磚上腐蝕出蜂窩孔洞。“這些是戌時(shí)降生的純陰女嬰,這東西怎么會(huì)在這里“沈硯的嗓音浸著寒意,劍指挑起藤芯骸骨,“連生七女,每具尸骨都纏著浸過尸油的紅綢。“
一切都發(fā)生的過于迅速,小山坡上蘇晚晚的住宅的陰氣已經(jīng)濃如實(shí)質(zhì),眼見此狀,陸昭一刀劈開繼續(xù)襲來的藤蔓轉(zhuǎn)身便往山坡上跑去
蘇宅的歇山頂浸在鉛灰色天光里,瓦當(dāng)?shù)温涞挠晁褐F銹色。沈硯指尖燃起一縷幽藍(lán)魂火,照亮門楣上剝落的朱漆——“慈幼堂“匾額斜掛在蛛網(wǎng)中,恍惚間,一座巨大的民國大宅立在原蘇晚晚的住處
“這玩意不在苗疆,為何會(huì)在這里”沈硯如鬼魅一般在陸昭耳邊呢喃道,腕間青銅鈴輕震,震碎銅鎖上厚厚的綠銹“底下應(yīng)該有八口棺材,每口棺里纏著三尺浸血紅綢。”
“你怎么知道”
“不知,看到了就知道了,這段記憶事殘缺的,東西應(yīng)該在地窖”
陸昭的苗刀挑開地窖石板,腐臭味裹著血色藤蔓沖天而起。那些藤條表面凹凸不平,細(xì)看竟是密密麻麻的嬰兒面孔。沈硯廣袖翻卷,黃符自袖中飛出燃成火網(wǎng),焦糊味里藤蔓發(fā)出尖利的啼哭。
陸昭的銀鈴腰鏈突然繃斷,鈴鐺滾入地縫。沈硯猛地拽住她手腕,指尖冷得像井底寒玉:“這些紅綢浸過尸油,碰了就會(huì)...“
話音未落,藤蔓突然暴起纏住陸昭腳踝。沈硯扯斷腕間紅繩,浸血的繩頭如毒蛇竄出,絞住藤蔓根部生生拽出地底——根系竟纏繞著青銅鈴碎片,鈴內(nèi)壁赫然刻著“癸亥年昭娘歿“。
卻是不敵藤蔓力氣,拖著陸昭便往地窖深入拖去
“赦”
一字真言頓起,淡淡金光于沈硯體內(nèi)竄出,襲向沈硯的藤蔓頓時(shí)靠近不得
“欸,真麻煩”嘆息一聲,沈硯便暴沖像陸昭消失的黑暗深處追去
地下室的梳妝鏡蒙著血痂,蘇晚晚的倒影突然咧開猩紅嘴角。翡翠鐲子已嵌進(jìn)她腫脹的腕骨,藤蔓從瞳孔鉆出。血珠濺在鏡面,凝成楚篆:“昭昭其華,永世同孽。“
“姐姐...“鏡中人嗓音沙啞如生銹刀片,“當(dāng)年你用我的尸骨養(yǎng)蠱時(shí),可想過會(huì)被反噬?“
沈硯的青銅鈴轟然炸響。陸昭看見鈴身裂開蛛網(wǎng)細(xì)紋,鈴舌墜落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蘇晚晚的旗袍下擺撕裂,雙腿化作藤蔓絞向陸昭腰間,卻在觸及她虎口蛇鱗紋時(shí)驟然枯萎。
“果然是你。“沈硯輕笑,指尖劃過自己心口。藤紋突然暴起,將青銅碎片吸入血肉:“你每一世都逃不過至親剜心的命數(shù)。“
“這可不歸你管!!”纏滿藤蔓的蘇晚晚尖哮著直立起來,聲音在尖厲中還夾雜著些許顫抖,身后藤蔓還不斷在聚集,似乎在給主體壯膽
“我也不想管,誰讓你這最后一世,過于蹊蹺。”,沈硯掃視了一眼站在邊上的陸昭,隨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咱們相識已千年,嚇唬誰呢,坐下來聊聊?前八世我都知道,但是這最后一世,她來到了我這,你不覺得,這...也是注定的嘛”
“你意思,有人在給我設(shè)局?或者我們?如今這世界,還有人能設(shè)局引你入局?”
“不知,浮生掌柜自古不遠(yuǎn)游,親爹來了都不行,蘇家宅院如今出現(xiàn)在我小茶舍附近,這個(gè)局,若是你倒也罷了,若是我...”
話還未說完,沈硯突然心頭一顫
“茶舍出事...”
一瞬間,沈硯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切莫?jiǎng)铀瑏砦也枭嵋痪邸痹诘亟鸦仨?/p>
陸昭緊隨著也往茶舍奔去,留下一地藤蔓,照了照鏡子,隨后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吉時(shí)已過,當(dāng)是這世不可為,欸...”隨后藤蔓褪去,化作血色手鐲扎在在蘇晚晚手上,隨后控制著蘇晚晚也往茶舍方向走去
茶舍,院內(nèi)枯井,沖天的怨氣,比起蘇宅更勝一籌
地底傳來嬰兒啼哭,七具骸骨破土而出,裹著紅綢跳起詭異的儺舞。沈硯咬破舌尖,血霧在空中繪出往生咒,每道符紋都纏繞著一縷銀絲——那是從自己命脈抽出的壽數(shù),頓時(shí),茶舍大震,無形威壓形成圓形結(jié)界,空中凝出巨大虛影,虛掌往下下去
“哇~!!!”
嬰兒啼哭聲炸響,怨氣更為凝實(shí),硬生生抵住了虛壓的大手,隱隱還有向上抬的跡象
“宿老祝我!!”眼見拿捏不住此物,嘴角開始滲血的沈硯,暴呵道
茶舍后院深處,紅光一亮,沖天而上,劃出一道完美弧線,慕的隱入沈硯體內(nèi)
“轟”
以沈硯為中心,一股極強(qiáng)的氣息從體內(nèi)爆發(fā)開來,虛影頓時(shí)凝如實(shí)質(zhì)
“茲...”
嬰孩頓時(shí)如雪般化開,片刻便消散開來,異象全散,紅光至沈硯體內(nèi)褪去,再次隱入后院,沈硯再也不支體力,倒了下去,最后一眼是沖向自己的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