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自小便熱愛舞臺,鐘情表演。上次得的兩張話劇票可謂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這幾日纏著葉楠予陪她一同觀賞。正巧,對方也是個戲劇迷,欣然同意。
計劃趕不上變化。葉楠予鴿了她。原因無他。只因她的父母突然來了南凌。她得招待雙親。好吧。等你有空。凌清回復她。不必等我。和你家那位去看吧。葉楠予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在微信上敲字。
不多時,父母便到了。她急匆匆趕到車站。葉勇梁美娟夫婦挎著大包小包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爸媽,這里!”葉楠予朝他們揮手示意。兩年未見到父母的她還是有些高興的。奔跑著上前替他們拿過行李。“亂哄哄的一路上。真是不習慣。”父親皺著眉。“到處都是人,排隊到處都要排隊!”“好了少說幾句。”葉楠予才注意到父親的額角破了皮,吃了一驚。“還不是那個不長眼的.....”他罵罵咧咧道。
“你看你又上火,消消氣。”母親轉過身不耐煩地對著她“沒事,你爸剛才和人打架跌了一跤。”“都怪你!我都說了別來別來!大城市有什么好的!”“好好好以后不來了。”母親輕柔地給父親擦拭傷口,瞪了她一眼“還愣著干什么,去叫車啊!這么多行李難道要我們手拎著過去嗎!”
母親長得高大,外形與葉楠予相似,有著極濃厚的眉毛和大眼睛,臉型略飽滿些,膚色是農村婦人特有的蠟黃粗糙,濃密的直發盤在腦后。一身過時的藍布衣衫,只有耳垂上帶著當年的陪嫁銀耳環。從五官上看去,年輕時也算得上標致,只是在日復一日的操勞中磨沒了。父親則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長做派,揣著手,兩眼四處打量著。
葉楠予強忍不快“車已經到了,我早就叫好了。”一路無話,只有父親時不時的咳嗽聲,擤鼻子聲。她聞著父親身上濃烈的煙味,原本激動的心情也減弱了幾分。只靠在窗上沉默著。
不多時,便進了家門。父親原先難看的面色也變得興奮起來“我說閨女,你可算是出息了!這么大的房子,哎呦!”他穿著沾滿泥土的鞋,也不更換,就那么直接踩在了干凈的地板上。葉楠予不禁皺眉“爸,你先坐,我給你拿鞋去。”
“不用不用!”他一張臉上盡是得意,還含了些許貪婪“好閨女,爹沒白養你。”葉楠予看父親明顯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只得暗自懊惱:等他走了好好拖一遍地吧。
“爸,喝點茶吧。”她將前幾日就準備好的上好茶葉取出,裝進自己最心愛的跑遍了景德鎮淘來的精致茶具里,沖泡好,雙手端著遞給父親。“好好。”“啊呸!”父親一口將茶水噴出“他娘的這么苦!”
葉楠予心疼地看著被父親吐出的茶水,卻不敢說什么,只是替父親捶著背“慢點慢點,爸你沒嗆著吧。”
“老頭子你也太暴殄天物了。”母親嗤笑一聲“這可是普洱。要不是閨女,你活幾輩子都喝不上。”
父親被搶白了,有點不滿“娘們兒懂什么?什么時候學了些花花詞?你讀過幾年書?在老子這里賣弄上了!”
葉楠予生怕父母吵架“爸媽,我帶你們轉轉吧。”父親這才安靜下來。樓上樓下轉了一圈,他極其滿意,大手在葉楠予背上猛地一拍,差點把葉楠予拍飛“不錯啊不錯啊!不愧是我葉勇的姑娘!就是有出息。我說閨女啊。”
他停頓的空隙,葉楠予便知道他要說什么“我知道,爸,這個月我多給你們打點錢。我最近賺錢了。”她不自覺地挺起胸膛“你們放心吧!別舍不得吃穿。好容易來一趟,明后天我請假陪你們去逛逛,買點東西。”
“請假不扣錢啊?”母親接了句。“媽你忘了,我是老板啊。”她笑嘻嘻地提醒。“哦,對,城里就是不一樣啊。女人也能當老板。”父親可算是找到了反駁她的點,嘲諷道“怎么眼熱了?早就知道你是個勢利眼!跟著老子委屈了是吧?”他點燃一根煙“要怪就怪你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來!”
母親好似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只是使勁朝他努嘴。他才緩和了語氣“不過咱閨女現在有能耐了,我看那些敗家玩意還能說我什么!”葉楠予勸道“爸,那些親戚,能不來往就不來往吧。沒什么意思,真的。”說著遞上自己的水晶煙灰缸。
父親眉頭擰成麻繩“費事巴拉的。抽根煙還這么多規矩。把你那小玩意挪開。老子用不慣。”他隨意地將煙灰彈在地上,清了清喉嚨“小毛孩子懂什么?你那些叔伯姑爹,看你爹的笑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不打打他們的臉我能咽的下這口氣?”
他站起身來,在客廳轉圈,就差手舞足蹈了“我看誰還敢叫我絕戶頭!”“是啊是啊,多虧了閨女。”母親也跟著開心“閨女,給你帶了點東西。”
她將包裹里的物件一樣樣取出,排兵布陣。葉楠予一看,不知放了多久的腌咸菜,兒時心心念念的糖果,已經結塊了。還有土的掉渣連村婦都不一定穿的繡花襯衫。
母親看出她的嫌棄,也有些尷尬“誰知道南凌這么熱,這一路上都給悶壞了。這個沒事!這個你穿穿看!艷麗著呢!”
就要將那件衣服在她身上比劃。被她不經意地躲過“媽,你留著穿吧,我有錢,回頭再給你買點好料子。”“你年輕,你穿好看。”母親堅持著。
葉楠予看著新婚夜蓋頭樣的紅色花紋,差點笑噴。聯想到自己穿著這件衣衫去上班,楚瀾等人的臉色一定很精彩。可她不敢和父母頂嘴“我皮膚黑黃,媽還是你穿吧。”
“嘖。叫你獻殷勤。”父親樂得看她笑話“想討好閨女也要用點心!”他神神秘秘地“閨女,來。”從行李里抱出一壇酒“咱爺倆好好喝一回。”
“大白天的喝酒。一會又耍瘋。”母親小聲表達不滿。“有你什么事?我和閨女難得喝一回!”父親瞪著眼,轉向葉楠予時又變得溫和“還別說,閨女隨老子,這方圓百里就沒幾個酒量比得過咱爺倆的!”
是啊,每次都是喝到一半就鉆桌肚了,被別人攙著回去的,一路上罵罵咧咧后來都斷片了,搞得大家都不愿意和你喝了,還以為是被你喝趴下不敢和你喝了呢。
果然看到母親偷偷捂嘴笑了。這動作沒逃過去,被父親盡收眼底“咋了我說的不對嗎?還不去拿杯子!”“喝個破二鍋頭整的跟茅臺宴請似的。”母親撇嘴,手上動作卻麻利。
葉楠予哪兒能讓母親一人忙碌,搶過杯子“媽你歇著吧,我來。”思考了一下,還是踮腳去酒柜里拿出上次楚瀾送的劍南春。凌清不愛喝白酒,她偏向女人味的紅葡萄酒,余薇也不感興趣,她找不到人,自斟自飲的速度太慢,故而還剩下好大半。
父親已經對瓶吹上了。葉楠予走過去,給父親斟滿酒杯“爸,嘗嘗這個。”他樂滋滋喝了一口,咂摸半天搖搖頭“味兒怪怪的。”意料之中。葉楠予心想。就不能指望她爹能跟她喝到一起去。她無聲息地將酒瓶收了起來。想著哪天一定要把凌清薅了來,非讓她陪自己好好喝一場。
父親噸噸噸灌了一瓶酒下去,臉如豬肝色,他噴著滿嘴酒氣,盯著女兒“我說閨女。”他走路都不穩當了“早點再找一個啊。”
葉楠予聽見這話,面色有些難看。卻并沒回答。這神情被母親看在眼里“你爸說的對。哪兒有女人家一直沒個男人的。”
“我現在這樣挺好的。”她低低說了句。“好什么?傳宗接代是頭等大事!”父親搖搖晃晃“你知不知道老家的人都怎么說你老子?”他臉上帶著極度的鄙夷“說我絕戶不算,生的閨女也是絕戶!不過那個賠錢貨”他隨地吐了口痰,像把什么厭棄的東西一起丟出去一樣“沒了就沒了,你正好有機會生兒子了!可別像你媽一樣,一塊鹽堿地!害得老子斷了根兒!”他斜著眼睛看向母親“沒用的東西!”
母親拼命沖他使眼色,可惜他早喝大了,眼前都模糊不清,哪兒看得到她的小動作。果然,葉楠予聽到這話終于無法忍受了“爸!”她的聲音有些凄厲的哀痛。
“你不聽,老人,言,遲早,吃大虧。”他的舌頭繞在一起,身體左右搖擺“哎,我說你別晃來晃去的,老子都看不清了。”他揉著眼睛“怪了,怎么出來兩個閨女。”
葉楠予嘆口氣,與母親一起上前攙扶著他“爸你喝多了,我帶你休息去吧。”“誰說,我,喝多,了。”他東倒西歪地,被兩人拽到了客房床上躺下。
他嘟囔了一句“爹都是為你好,一個女人無依無靠的…….”話音未落就昏睡過去。葉楠予不由一怔。眼眶突然熱了。
和母親一起把他的鞋脫下,兩人來到客廳。母親鄭重其事“你爹說話雖然難聽,但也是實情。男男,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趕緊趁歲數還不算很大,再找一個。我們村的王寡婦前段時間都嫁出去了。你不能連她都不如。”
看著她一言不發,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母親動怒了“你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用力在茶幾上一拍,手掌落下的瞬間忽然想起葉勇還在房里睡覺,生怕吵醒他,力度便減輕了“你讓爹媽怎么做人?”
葉楠予還是沉默著。沉默就是她的態度。她不敢頂嘴,但也不會愿意聽從他們的意見。唯有沉默。一如從前。
童年的記憶里,只要她敢反抗,就是一頓毒打。那就閉上嘴吧。不回,不聽。如今呢?不過是自己有了抵抗的底氣罷了。父母再也沒動過手,但她清楚,不過是因為局勢倒轉罷了。只要她想,父母的巴掌只會落到他們自己身上。但她怎能這般大逆不道?
“一個女人,再有能耐,沒男人也是白搭!”母親語重心長“要不是因為當年為了生你,我也不會傷了身子,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生生被你爹壓一輩子。”葉楠予抬起頭,眼神充滿心疼愧疚,還有一絲無奈。她不明白母親為何要把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甘愿成了父親的出氣筒。明明在父親最困難的時候選擇了他,義無反顧,結果呢?
母親看出她的疑惑,認命地嘆氣“誰讓咱們是女人,你認了吧,沒個兒子,都愧對祖宗。之前那個丫頭,沒了就沒了,有啥可惜的。”她不屑地“還有你那個男人,算計的很,誰家女婿像他一樣,彩禮不給老丈人家,自己收著的?我就說他靠不住,離了就離了,正好再找一個。”
葉楠予還是不說話。靜靜聽著母親教訓“你別不當回事,我說的你給我聽進去了。抓緊找個男人,我們面上也有光。你以為你賺大錢了別人就會高看你一眼?沒個兒子,你的錢給誰去?別再拖了,再拖下去,老光棍都不要你。”
葉楠予低垂眼簾,母親看她這樣子,知道來軟的沒用,下了最后通牒“抓緊生個兒子,聽見沒?不然你讓我們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爺爺,對得起列祖列宗?”她像被揭開了傷疤,不得不回憶傷痛似的“因為你,我這輩子在你爹家都抬不起頭來!到現在都有人在我背后指指點點!說我是個下不出蛋的雞!你要是不想走我的老路就聽我的!”她壓低嗓音,態度堅決“但凡你有個弟弟,媽都不會這么逼迫你!你是咱家唯一能傳宗接代的了!”
“阿軒從來沒嫌棄過玫玫是女孩。”她終于有了回應。“他?”母親冷笑一聲“他總是個男人吧?男人就沒一個不想要兒子的!別看他嘴上說得好聽,心里不定怎么想兒子呢!不然怎么說離婚就離婚了,一點都不挽留的?”
母親很有經驗“至于你那婆婆,總是看不起你,想要孫子都寫在臉上了!你不會看不出來吧?”“嘔!”父親好像又吐了,母親立刻站起身,邊拿毛巾邊回頭最后叮囑“快點找個男人,生個兒子,別再讓我操心了!”說著急匆匆沖進房間,不再多話。
葉楠予原本的好心情徹底消失了。心上壓了塊巨石。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隨手翻開一本書,只看了幾句便丟在床邊。腦中回想起凌清的那番話。她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不是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執著有點可笑。靈魂伴侶?可觸不可及。可遇不可求。這般浮躁的社會里,能尋求到什么?自己又在堅持什么?她不愿再想,倒在床上,捂住臉。
去哪啊這么急?”“約了人,別跟著。”她梳洗打扮,涂上口紅,盤起頭。
齊安澤跟在她身旁,看著她梳妝。她平日很少化妝,主要是懶,圖方便舒適。不是有活動就是見重要的人。涂上口紅的她顯得越發成熟妖媚,讓他情難自禁“男人女人?”
“男人,怕不怕?”她誠心氣他,開始胡言亂語。他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人,對她很是放心,知道她逗他玩。
“別動!”她躲過了他的擁吻“不能一次讓你吃太飽。我走了。”齊安澤咬著牙“妖婦,給我等著,有本事你今晚別回來,不然我弄死你。”凌清快步跑到門邊,沖他詭秘一笑,將蔥白指間含在口中,進出了幾下,故意挑逗他,等他上前來抓時飛速逃出家門。
葉楠予已經在樓下等著了。兩人在甜品店坐定,葉楠予點了一份牛乳茶。凌清則是紅豆冰沙。她畏熱,七月的天氣已經十分炎熱,一路趕來,她渾身已經汗津津的。
“皮膚白里透紅,有好事發生啊。”葉楠予細心地注意到她滿面春風。“這是秘密。”凌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眼神迷離。自從上次被文蓉一把扯掉圍巾后,她就注意不讓自己暴露蛛絲馬跡。因而穿了高領的淺綠襯衫,柔順絲滑的,遮住所有風情。
“天這么熱,小心中暑。”葉楠予不理解她為什么裹得這般嚴嚴實實。凌清向后撤了一步,防止被她抓住衣領,臉上滿是歡愛后的饜足舒坦“真絲的,涼快得很。”
“神神秘秘的。”葉楠予雖是成熟婦人,但經驗遠不如凌清豐富,根本沒往那上面想。“怎么,你父母走了嗎?”
凌清看葉楠予發微信皺眉不快的樣子,以為她舍不得“現在交通這么便利,想他們了隨時讓他們來就是。”
“嗯。”對面情緒不高的模樣讓她有些詫異“是不是吵架了?沒事,距離產生美。成年子女和父母有矛盾太正常了,住在一起一堆事。所以我和齊安澤堅決不會和雙方父母住一起。”她將紅豆送進嘴里,含糊不清地“關系再好也抵不住習慣不同帶來的摩擦。”
葉楠予還是不回答。凌清放下勺子“你來大城市這么多年,思想肯定和他們不一致了。有沖突是正常的。”
“你會怎么做?”她開口了。“怎么做?不聽唄。”凌清聳肩撇撇嘴“我媽很開明,只是爺爺奶奶老一輩的老人思想保守,催婚的事也沒少干。”
“你拒絕了?”葉楠予打斷她的話。“不然呢?結婚的是我,又不是他們。”凌清好像知道她為什么不開心了“他們催你啦?”
“嗯。”她低低地回應“他們說女人的事業再出色,都不如找一個好男人。”凌清嗤笑一聲,毫不意外地“果然還是這套理論。不過你父母眼界有局限性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你母親。她一輩子生長在那種環境里,沒見過女人的其他可能性,自然想不到還可以靠自己,你不能要求她有我媽的思想。”
“更何況即便是我們這,類似的理論也層出不窮。”凌清提起過去經歷很是惱火“男老師公然在課堂上表示女性因為有嫁人的退路所以更輕松,讓男生多努力掙錢,不然你喜歡的女人只會躺在有錢老頭的身下。真是惡心!”
凌清甩了甩手上的冰沙,沒甩掉,嫌惡地用紙巾擦去“一邊對女人追逐更好的物質生活加以謾罵羞辱,一邊瘋狂渴望自己有錢后所有女人只投入他們的懷抱,且還不能看重他們的金錢,天下哪兒有這么好的事!他們不是討厭勢利,他們只是恨勢利的對象不是他們罷了!”
葉楠予靜靜聽她輸出“我之前認識過一個男人,他總是對經濟優渥的女性諸多惡意。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成為這類女性的選擇。她們因為自身條件好,對男性的物質條件反而不那么看重。她們更希望伴侶外貌出眾,情緒價值提供到位。”
凌清咽下最后一口冰“看起來這應該是不拜金的好女人了吧。你猜他怎么說?”她一字一句學習他的語氣“一個女人之所以有錢,不是操她的男人有錢,就是操她媽的男人有錢,總之跟她自身沒關系。這種女人不過是仗著運氣好罷了,老子最討厭這種假清高的,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有錢,打扮得娘兒們一樣還偏偏就有這些女人趨之若鶩,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做小伏低討好女人有什么用?老子有錢了閉著眼一夜換一個,哪像現在這樣受她們鳥氣,你別看她們表面清高,其實換個人種的男人,是廉恥也不要了,聘禮也不要了
她學到了精髓,模仿地惟妙惟肖。葉楠予簡直要把喝下去的牛乳全吐出來了“這么惡劣?”“你是不是以為這是沒什么層次的男人說的?”
凌清冷冷一笑“很不巧,你猜錯了。這是我一個學歷985的男同事,看著溫文爾雅的,雖然算不上多帥,但五官端正,氣質也不差。總說自己找不到對象,我原來還疑惑,現在想想,有眼疾的女人畢竟還是少數吧。他不應該天天在辦公室大放厥詞,他應該去廟里,不過我估計許愿池的王八都懶得理他。”
葉楠予被她逗笑了“這么說,不是只有底層男人不尊重女性?”“呵呵。”凌清對她的“天真”感到好笑“準確地說,”10個男人9個都這樣,剩下一個屬于還沒‘開竅的’。別對他們的底線有太高的期待,你當為什么你會這么覺得?不過是很多學會了偽裝罷了。只要是男人,就不會站在女人的角度考慮問題,都一樣,只是程度不同。你覺得我家那位怎么樣?算尊重我了吧,不還是大男子主義嗎?”
想到昨夜,她有些來氣“在床上還吃飛醋,又要技術又要純情,做夢呢?”“好啦好啦,你家那個很不錯了。”葉楠予一邊安慰她一邊阻止她繼續這個話題。
“嗯。所以我沒太大怨氣。我不指望他能十全十美。整體過得去就可以。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找一個完美愛人。他能滿足我的各項需求就夠了。我也不會被他的情緒左右,天天思考愛不愛的。我只看我能拿到的,實際的利益。再說了全靠同行襯托,他確實不錯了。只是我想告訴你,別對男人有不切實際的,過過高的期待。”
凌清看著她“這些男人無差別造黃謠,對經濟差的女性是缺錢,肯定想抱有錢人大腿改善階級,對經濟好的就是另一個說辭:想找外國人,還沒找到更有錢的。對前者是厭惡,安上拜金的帽子,對后者更是厭惡,說她們假清高,如果她們婚姻不幸,那可不得了了,可給他們找到罪名了,看,叫你不拜金,叫你貪圖男人美色人品吧,啥?你啥都沒圖?那就是你傻逼活該了。”
“圖經濟的是拜金,圖外表的是膚淺,圖人品的是幼稚,圖愛的是傻缺,啥都不圖的不是腦子有病就是自己啥都沒有圖不到,總之只有女人哭喊著倒貼他們才是好女人。他們對家境好伴侶好的女性污言穢語,不相信女人能通過自己努力成功,實在不得已相信了只能說她們強勢沒人要,一邊怨恨女人不選擇他們,不為他們守貞,厭棄她們的不忠,一邊不潔身自好想找小姐,還要辱罵她們不潔。真好玩。”
她伸出手指“一不相信女人可以有能力,二不接受女人有選擇更好的伴侶或是單身的能力想法,三對女性的成功加以污蔑,四對女性的失敗予以嘲諷,五開出免責聲明,提前對女人說明后果自擔,別怪他們沒錢沒本事,是女人自愿活該,六極度雙標,不能接受女人不選擇或是對他們背叛,但自己以此為榮。”
葉楠予笑噴了“下期節目稿你來幫我寫吧。”“我要給你幾個建議。”凌清裝作沒聽到她的話“和父母保持距離,原則問題自己拿主意,他們威逼綁架你,做到不聽不理;別對任何學歷工作家境外表的男人有濾鏡,都一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男人就理性點,拋棄不切實際的幻想,綜合考量。”
葉楠予嘆口氣“后兩條好說,我根本不想找,只是....”想起父母關心的話語,她又遲疑了。“如果你自己不想,不要勉強。他們可能確實是為了你好,但他們畢竟不是你,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凌清點到為止“你要區分什么是關心則亂,什么是面子工程。自己體會吧。”
電話突然響起。凌清接通備注為“媽咪”的來電,來電顯示的畫面是她專屬定制的:一大一小兩只貓咪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小貓依戀的目光,大貓舔著小貓頭頂的毛,眼神慈愛。頂部是粉色的英文:llovemymom。
“臭寶,干嘛呢。”母親那頭有點吵,應該是在外面“跟朋友吃飯,怎么啦。”葉楠予發現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嬌嗲,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哦,又出去浪啦。今天這么熱,有沒有涂防曬。我猜肯定沒有,帽子也沒帶吧。小心曬成黑蛋。”“戴了戴了。”媽媽精準預判了她的預判“拍個照給我,絕對沒戴帽子。我看你的小臉黑成啥樣了。”凌清無奈坦白“沒事冬天就白回來了。”
“猜猜我在哪。”媽媽的下一句話讓她差點跳起來“我在你家門口呢。”“啊!”凌清嗷的一聲蹦離了座位“你怎么打上門去了!壞了壞了!快走!”
她將葉楠予未吃完的奶茶打包好,一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水杯,濺得到處都是。葉楠予搖著頭擦干凈桌面“那么著急干嘛。”
“快跑快跑,我家里沒收拾,一團糟,我媽看到了會吐血的!”她趕緊掛斷電話,拉著葉楠予就往家里狂奔。
進了家門,媽媽已經坐在沙發上和齊安澤聊天了。桌上廚房里擺滿了新鮮的水果:黃水晶櫻桃,枇杷,麒麟瓜,荔枝,陽光玫瑰,蟠桃獼猴桃,每樣都是她愛吃的,分量很足,吃上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還有濃濃一鍋雞湯,現燉的,香氣撲鼻,用沉甸甸的紫色砂鍋裝滿。
見她回來,媽媽一邊往冰箱里塞食物一邊囑咐她“我們昨晚就燉了,每天吃一點,雞湯今天就喝,喝不完剩下的在火上熱好放冷了再放冰箱。最多兩天一定要喝完了。里面的肉有點爛了,你就湊合吃吧。主要喝湯。”
“這么熱你跑過來就是為了送這些的啊。”凌清撅嘴“叫我去拿就是了啊。把我媽媽都曬禿嚕皮了。”“你姥姥能舍得你跑過去嗎。她非要送,我說那就我送吧,她才老實坐回去。”
凌清急了“你要看住她呀,中暑了怎么辦。”“所以我來了呀。”媽媽在房間里掃視一圈,礙于外人在,沒有說實話“還不錯,地上挺干凈的。好好保持。”又切開一半西瓜遞給葉楠予笑著“你就是她好朋友吧?大熱天進來坐會,別去外面玩了。”
她巡檢結束,挎上包就要走。“阿姨這么快就要走啊。”葉楠予好奇地注視著眼前身量不高,身材瘦削,氣質端莊的中年女人。她第一次見到凌清母親是在照片上,凌清自豪地指出“這是我媽媽。”那時候她就感嘆,雖然兩人面龐不像,但神態氣韻一看就是母女。今天一見果然如此。她膚色略黃卻細膩,眉眼不算十分精致,但透著一股端正柔和,烏黑的茂密短發配著和凌清同款的金絲眼鏡顯得極為大氣,與她的名字何卉一般無二。她穿著米色套裙,淺白的小高跟,耳上一對海水珍珠耳釘,左手上是白金的無裝飾的戒圈。她略施粉黛。聲音與凌清很是相似,只是凌清更低沉,她更高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