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醫(yī)院的那幾天,沒人來探望我,而且也許是累,是痛,所以神志不清。
剛醒來的時候,手腳被綁在病床上。
由于病危,怕我醒后掙脫,胸腔前也被綁了一根帶子,讓我快喘不過氣。
起初我,很憤怒,也許是他們周圍人的意料之中。四個醫(yī)護人員將不老實安分的我按在病床,也能明白,為我安全著想。
后來那一晚學(xué)聰明了,要掙脫,得逃過醫(yī)院“監(jiān)管者”的法眼。
在綁著的期間,我多次將手部的束縛帶,掙脫成功。
據(jù)說史無前例,就是每次掙脫成功,基本上手都特別疼,因為那種拉扯……
每當(dāng)掙脫了就把手腳藏在蓋著的白色被單里。夜里,凌晨的樣子,有次在掙脫,不小心把手上的針頭摩擦到被子上。
然后那個針頭也不知咋了,就好像被我扯掉了,畢竟啊,這對我來說多余了,我要出逃了,巴不得身上的管子全取掉。
就是身上的管子太多了,左邊鼻孔還插了一個營養(yǎng)管,那幾天全靠營養(yǎng)液撐著。后面我試圖去拔管。
真的很傻,動了那個營養(yǎng)管,看它外表是冰山一角,其實要全出來是很大一個東西。問就是我試過,那么個東西被強行塞回去。更是無比劇痛的疼。
如果去細心了解一下營養(yǎng)管,相信我,你會明白的。
我想逃出去,不能被任何一根定住,要全取掉,我才能逃,所以一直在試,暗想著盡快有一天我要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瞞過所有人的眼睛,逃出重癥監(jiān)護室,逃出生天。
因為針頭掉了,所以右手流了一整只手的血,把被單都染紅了一片。
我把手藏在那里。但因為護士姐姐相處的這幾天,她和我曾經(jīng)打開心扉的聊天,我對她的逗笑,因此她眼鏡下那副如同鷹一樣銳利的眼識破了我的小心思。還是看出了異樣。掀開被子看到我的手流了一手的血。
我當(dāng)時想著反正就都不在意了,流點血就讓它流吧,后來她們重新給我扎針,在皮膚上扎好幾下到血管,可疼,又用酒精紙為我擦去手上順著手臂流下的血。
孤獨的我在醫(yī)院和每位看守的護士聊了很多,不得不說,我特別感謝她們。我說我特別向往自由,向往醫(yī)院外的世界,我正處于青年時期不想只是手腳被綁著,哪個少年能接受的了?
我說即使將手腳和四肢折斷也要逃出去,然后就發(fā)狂,在病床上掙扎,狠了命的掙扎,感覺在旁人眼里我當(dāng)時真的就像瘋子似的。
因為自由永遠是我一生追求,我不愿待在囚籠中,她們問我逃出去了以后準(zhǔn)備干什么,我說逃出去了,在街頭喝三塊錢的飲料。
就像一個流浪的人,即使淪落街頭,也不愿被囚禁,因為這樣被綁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每天都被扎針,別提多疼,扎針我很堅強從來都是配合,但手腳被綁這是心靈上最不能接受的束縛。
最重要的就是喝三塊錢的飲料,我反復(fù)強調(diào)。
三塊錢的飲料,她們知道那是我對三塊錢飲料的執(zhí)著,“3塊錢的飲料”“可樂?”“雪碧?”也在她們心底留下了一道烙印。
護士長知道了給我買了橙汁,說讓喉嚨里有點別的味道,嗚嗚終于不只是水和營養(yǎng)液的味道了。后來那幾天護士長又去羅森給我買一大堆好吃的好多蛋糕,護士長喜歡草莓味的于是也給我買了很多草莓味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和她們“勾心斗角”的卻又溫暖那些天,我眼角的淚忽然滑落。我捕捉到那些感動,是她們照顧了我。
我在一個陽光的早上要了一張紙和一只筆,寫了一封長長的感謝信,我寫了很多,細到照顧過我的每一個人都被提及,還有我要在一片原野上種滿向日葵對每一個微笑。
后來我的老師來了,我快感動亖了,嗚嗚嗚,我沒想到老師真的來了,能這么快就見到她們,我快哭死了,我在重癥監(jiān)護室,老師見我時身上也披著淡綠色的布,我知道因為鮮明的顏色可能會對患者心情造成影響。
我握著她們的手,英語老師的手是有些冷的,生物老師的手是暖的。我怕她冷,握著英語老師的手,幫她暖,把我手上的熱傳給她。
我一遍又一遍喊著老師,就想怕下一秒就會失去她們,那是我握的最緊的手,我也不知道,我當(dāng)時的狀態(tài)是怎么樣的。但我很想將她們看得仔細。
后來護士姐姐們說,我的英語老師都哭了,我感到特別的震驚,由于我當(dāng)時沒眼鏡,沒能看清為我而流的淚滴。
感覺又是我沒能守護好自己重要之人,我明明舍不得讓自己敬愛的人流淚。
我們擁抱了,是。我笨拙地說。要抱住自己重要的人。
最后,英語老師走的時候,和我告別,她回過頭,笑著看著我,和我說了一句英文,seeyouagain,這是她給我的期望,希望再次見到我。
當(dāng)時也是耳朵好使,聽出來了英文的交流。
我回了句seeyou,因為我特別想出去見到她,seeyou不是告別,而是我想見你。
未來過去,我只想見你,穿越了千個萬個時間線里,人海里相依。這是我最深沉,最真摯的感情。
我想說我很愛這個人間,也愛攤開雙臂迎接那樣溫暖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