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元年的雪落得比往昔更急。

沈清歡盯著銅鏡中五歲的稚嫩面容，腕間鳳紋灼如烙鐵。妝奩上的婚書字跡未干，北狄狼圖騰的印鑒下壓著一片焦黑花瓣——與慕容昭生前鬢邊簪的一模一樣。

“姐姐，藥要涼了。”

沈玉瑤踮腳遞上琉璃盞，眸中金芒流轉。沈清歡嗅到藥汁里的腐心草味，突然打翻藥盞。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濺上婚書，竟燒出焦洞！

“你果然沒忘。”沈玉瑤的笑聲陡然蒼老，撕開面皮露出慕容昭的臉，“這一世，哀家要你親手簽下婚書！”

庭院忽起陰風，十八具青銅棺破雪而出。棺蓋彈開的剎那，沈清歡渾身血液凝固——

棺中躺著少年模樣的蕭景珩與赫連翊，心口插著彼此的佩劍！

“這是你的聘禮。”慕容昭的鎏金護甲劃過棺槨，“你若應婚，哀家便讓他們活過十六歲。”

沈清歡拾起棺中染血的竹蜻蜓——那是她七歲生辰時，蕭景珩親手所雕。竹翼內側刻著細小字跡：

“邙山桃花開時，等我。”

她忽然將竹蜻蜓擲向慕容昭，暗藏的磷粉遇風爆燃：“他們的命，我自己救！”

火海中傳來琵琶裂帛之音，五歲的赫連翊抱著斷弦琴現身，異瞳尚是孩童的澄澈：“姐姐，你答應過教我放河燈……”

護城河飄滿血染的河燈，每盞燈芯都裹著沈清歡前世的胎記血。慕容昭立于船頭，腳下踩著蕭景珩的尸身：“選吧，是嫁去北狄換他們平安，還是看著他們重復慘死千遍？”

沈清歡閉目傾聽水聲，忽然縱身入河。冰水刺骨間，她摸到河底暗藏的青銅機關——竟是縮小版的千世燈陣！

“你竟敢動地脈！”慕容昭暴怒，傀儡絲絞住她脖頸。

沈清歡咬破舌尖，血染的傀儡絲驟然反纏慕容昭。河燈陣忽明忽暗，映出駭人真相——

每一盞河燈都是沈清歡的一世記憶，而慕容昭的魂魄分散在九百九十九盞燈中，唯有一盞藏著她真身！

“找到我啊……”九百九十九個聲音同時在河面回蕩，“就像你曾經九十九次失敗那樣！”

沈清歡潛入河底，腕間鳳紋指引她抓住一盞殘破河燈。燈紙上的畫面刺痛雙眼——

那是第一世的慕容昭，正將匕首刺入孿生妹妹的心臟！

“原來我才是蠱母……”她捏碎燈芯，琉璃碎片割破掌心。鮮血滲入燈陣的剎那，所有河燈同時炸裂！

慕容昭的尖叫化作腥風血雨，沈清歡在漩渦中抓住赫連翊的手。他的異瞳映出她額間驟現的蓮花鈿：“你吞了她的魂？”

“不，”沈清歡將染血的婚書按進他掌心，“我成了她。”

血雨停歇時，沈清歡站在承平二十三年的冷宮。

五歲的沈玉瑤仍在階下捧著鳩毒，腕間卻多了一道鳳紋。窗外傳來蕭景珩的嗓音：“沈姑娘，該選秀了。”

她推開殿門，陽光刺痛雙眼——

十八歲的蕭景珩與赫連翊并肩而立，腳下影子卻交纏成慕容昭的臉！

妝奩底層傳來異響，那盞本該毀去的琉璃宮燈幽幽亮起，燈芯赫然是她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