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角梳刺入沈清歡掌心時,蓮花紋驟然綻放。五歲的沈玉瑤踮腳為她綰發,銅鏡中映出的卻是慕容昭梳妝的模樣。
“娘親的頭發真美?!鄙蛴瘳幍耐艄倌隃嫔?,梳齒間蕭景珩的發絲突然暴長,纏住沈清歡脖頸,“就像當年被您絞殺的慕容璃……”
沈清歡扯斷發絲,血珠濺上銅鏡。鏡面龜裂的剎那,她看見承平二十三年的自己正將匕首刺入蕭景珩心口——而鏡外的蕭景珩此刻就站在她身后,劍尖抵著她后心!
“這一劍,我等了三百年?!彼耐琢殉呻p瞳,一金一黑,“你究竟是誰?”
邙山血月下,新墳裂開縫隙。沈清歡被發絲拖入墓穴,棺中并排躺著她與慕容昭的尸骸——兩具尸骨的心口處,竟以金線縫合成并蒂蓮!
“這才是真正的合葬。”顧懷瑾的魂魄從蓮心浮出,手中佛珠串著九十九枚蠱蟲,“慕容昭的魂,慕容璃的骨,你的血——你們本就是一體的雙生蠱?!?/p>
尸骸突然坐起,枯骨指尖捏著半枚玉璽。沈清歡腕間蓮花紋灼燒,竟與玉璽產生共鳴。她猛然醒悟:“玉璽是蠱皿……歷代帝王的魂魄都被煉成了蠱引!”
蕭景珩的劍鋒突然調轉,刺穿顧懷瑾的魂魄:“師父,這場戲該落幕了?!?/p>
佛珠崩散的瞬間,九十九枚蠱蟲鉆入沈清歡的蓮花紋。劇痛中記憶翻涌——
承平元年,慕容璃為救蒼生自愿成為蠱母,卻被姐姐慕容昭剝皮奪舍;
承平百年,她輪回為沈清歡,卻被蕭景珩親手喂下傀儡蠱;
承平三百年,她成了慕容昭最完美的容器,卻因一絲善念撕裂魂魄……
“原來善惡皆是我?!鄙蚯鍤g捏碎玉璽,蠱血澆灌并蒂蓮。邙山地脈轟然塌陷,九百九十九盞琉璃燈破土而出,燈芯皆是她碎裂的魂魄!
慕容昭的尖笑從每盞燈中傳來:“燒吧!燒盡這些善念,你便是完整的蠱母!”
沈清歡踏入燈陣,蓮花紋化作火鳳吞噬琉璃燈。每焚一盞,她的面容便蒼老一分。
“你瘋了?”蕭景珩斬斷纏繞她的傀儡絲,“燒盡魂魄,你會永世不得超生!”
“我本就不是人……”她撫上他心口那道箭疤,“是你百年前親手種下的蠱?!?/p>
最后一盞燈熄滅時,邙山升起朝陽。沈清歡的白發在風中散成金粉,懷中跌出一卷染血婚書——
“聘書:以魂飛魄散為聘,贖你千世殺孽。”
署名處,是蕭景珩與慕容璃并列的指痕。
血月消散處,五歲的沈玉瑤拾起地上玉璽碎片。
“娘娘,該喝藥了。”她稚嫩的掌心托著琉璃盞,藥汁倒映出承平元年的冷宮雪夜。
遠處新立的無字碑突然滲血,碑文在日光下顯現:
“承平千年,沈清歡弒神證道于此?!?/p>
而碑后影子緩緩站起的人,腕間再無蓮花紋,唯有慕容昭的鎏金護甲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