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元年的沈府飄著細(xì)雪,沈清歡的指尖撫過桃樹下的新碑文,血跡未干的“弒妹”二字如毒蛇噬心。
“姐姐終于記起來了?”沈玉瑤拾起染血的木匣,鎏金護(hù)甲碎片叮當(dāng)作響,“當(dāng)年你將毒藥換成安神湯,害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命畫陣……這輪回,本就是你欠我的!”
木匣突然爆開,數(shù)百只金蟬蠱蟲撲向沈清歡。她踉蹌后退,踩碎的青磚下露出半卷焦黃密信——
「承平元年臘月,慕容氏借沈氏女胎重生,沈玉瑤留。」
信紙邊緣的焦痕形成北狄星圖,紫微星位正對沈清歡的閨閣。她猛然抬頭,見窗欞上懸著的銅鏡映出駭人畫面——
五歲的自己正在床底顫抖,而“沈玉瑤”撕開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慕容昭的臉!
沈清歡撞開閨房門扉,腐朽的木床下藏著暗格。暗格中躺著一柄青銅匕首,刃身刻滿沈家軍銘牌。她握住刀柄的剎那,鎏金紋路從掌心蔓延至脖頸,劇痛中記憶翻涌——
第七世,她是北狄巫女,為破輪回陣剜心祭天;
第四百世,她與赫連翊在沙漠同葬,白骨化作玉璽胚胎;
第九百世,她在冰棺中產(chǎn)下死胎,嬰孩脊骨被煉成弒神刃……
“這匕首名‘往生’,是你九百世前親手所鑄。”赫連翊的白骨馬隊(duì)踏雪而來,骷髏手中的婚書燃起磷火,“用它刺入紫微星位,可碎輪回。”
沈清歡的鎏金瞳忽明忽暗,匕首突然暴起,刀尖直指桃樹下的沈玉瑤:“慕容昭,這場戲……該落幕了!”
匕首刺入沈玉瑤心口的剎那,鎏金護(hù)甲碎片凝成結(jié)界。慕容昭的虛影從沈玉瑤體內(nèi)剝離,指尖金線纏住往生刃:“乖女兒,你當(dāng)真以為……紫微星位是這具肉身?”
地動(dòng)山搖間,沈府塌陷成深淵。沈清歡墜入地宮,九百九十九具冰棺環(huán)繞成陣,每具棺槨都刻著“沈清歡”之名。中央祭壇上懸浮的,竟是蕭景珩幼小的身軀!
“紫微星位……是帝王蠱。”慕容昭的虛影撫過蕭景珩的臉,“這孩子的魂魄,是用你九百世情魄養(yǎng)成的。”
沈清歡的往生刃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刺入自己脊背。玉璽碎片破體而出,血瀑澆灌冰棺陣:“用我的魂……換十萬沈家軍往生!”
冰棺接連炸裂,沈家軍殘魂尖嘯著沖出血月。慕容昭的虛影在魂火中扭曲:“你竟敢……用自己祭陣!”
“母親,這一局……”沈清歡的鎏金紋路寸寸剝落,露出心口真正的胎記——北狄皇族的狼頭圖騰,“我贏了。”
往生刃徹底碎裂,黃沙吞沒地宮。赫連翊的白骨馬隊(duì)化作金粉,凝成最后的幻影:“沈姑娘,黃泉路冷……我陪你走。”
沈清歡在虛無中墜落,手中緊攥著半枚染血的虎符。再睜眼時(shí),她跪在承平二十三年的冷宮梅樹下,懷中抱著氣息微弱的五歲蕭景珩。
梅枝上新結(jié)的花苞突然綻放,每一瓣都刻著北狄密文——
「弒神者,永墮無間。」
宮墻外傳來西域駝鈴,赫連翊的骷髏馬隊(duì)再次現(xiàn)身。戰(zhàn)旗上的鎏金畫像已成灰燼,唯余一行血字:
「承平二十三年冬,新帝蕭景珩暴斃,沈后清歡攝政。」
沈清歡撫上心口,狼頭圖騰灼如烙鐵。銅鏡中映出的不再是少女容顏,而是慕容昭垂暮之年的模樣!
梅樹根須突然暴起,纏住她的腳踝拖向地底。深淵盡頭,九百九十九盞人皮燈籠同時(shí)亮起,慕容昭的尸身從冰棺中坐起,輕笑如嘆:
“好女兒……這輪回,你我誰都逃不掉。”
沈清歡的腳踝被梅樹根須絞緊,腐臭的血?dú)鈴牡氐琢芽p噴涌而出。九百九十九盞人皮燈籠映亮深淵,慕容昭的尸身從冰棺中緩緩站起,鎏金護(hù)甲剝落的碎屑凝成鎖鏈,纏住她的脖頸。
“你以為自毀魂契便能解脫?”慕容昭的指尖撫過沈清歡心口的狼頭圖騰,“這副軀體,本就是我用北狄皇族的血養(yǎng)了三百年的蠱皿。”
深淵四壁浮現(xiàn)血色星圖,每處星位都嵌著一枚沈家軍銘牌。沈清歡的鎏金紋路突然暴起,玉璽碎片從脊骨中迸出,卻在觸及星圖時(shí)驟然黯淡——
那些銘牌上刻的根本不是姓名,而是她的生辰八字!
“你每殺我一次,便有一縷魂力注入這星圖。”慕容昭的虛影融入冰棺陣,九百九十九具“沈清歡”的尸骸同時(shí)睜眼,“邙山埋骨十萬,紫微星陣千年……都是為了今日!”
沈清歡攥住一根斷裂的梅枝,枝干內(nèi)層竟藏著半卷火器圖——正是她前世改良的雷火銃圖紙!磷粉混著血漬灑向星圖,爆炸的氣浪掀翻冰棺。
“母親,你漏算了這個(gè)。”她將玉璽碎片按入心口,狼頭圖騰滲出金血,“北狄皇族的血……可破萬蠱!”
金血濺上星圖,銘牌接連炸裂。慕容昭的尖嘯聲中,深淵底部升起青銅祭壇——
壇上懸著一柄斷刃,刃身刻滿北狄密文:「弒母者,永世為奴」。
沈清歡握住斷刃的剎那,往生鏡浮現(xiàn)在祭壇中央。鏡中映出承平元年的真相——
五歲的沈清歡根本沒有換魂!慕容昭撕開沈玉瑤的皮囊,將毒藥灌入自己口中,以沈氏女的命格為祭,強(qiáng)行續(xù)命!
“原來我從未欠你……”沈清歡的鎏金瞳淌出血淚,斷刃刺入冰棺陣眼,“是你要我生生世世……替你贖罪!”
玉璽碎片從慕容昭體內(nèi)剝離,凝成完整的北狄國璽。深淵四壁轟然坍塌,十萬沈家軍殘魂沖出血月,卻被赫連翊的白骨馬隊(duì)攔在黃泉邊界。
“沈姑娘,該過橋了。”赫連翊的殘魂立在奈何橋頭,異瞳碎成金粉,“飲下這碗湯……前塵皆散。”
沈清歡摔碎孟婆湯碗,湯水滲入地縫,凝成新的輪回陣。
慕容昭的尸身在魂火中灰飛煙滅,沈清歡的鎏金紋路卻突然反噬。狼頭圖騰裂開血口,爬出數(shù)百只金蟬蠱蟲——
“好女兒,你以為我會(huì)毫無后手?”慕容昭的聲音從蠱蟲中傳出,“這副身子……早被我種下‘同生蠱’!”
沈清歡將斷刃刺入心口,黑血噴濺成往生鏡。鏡中映出最終真相——
邙山冰棺陣的真正陣眼,是蕭景珩!
她踉蹌沖出深淵,卻見五歲的蕭景珩站在冷宮梅樹下,腳下踩著赫連翊的白骨頭顱:“姐姐,這場戲……朕才是主角。”
梅樹根須突然纏住沈清歡的脖頸,將她吊上半空。蕭景珩的龍袍下伸出枯手,掌心托著完整的玉璽:“北狄國璽與紫微帝星……缺一不可。”
沈清歡的鎏金紋路徹底吞噬瞳孔,玉璽光芒吞沒皇城。
宮墻外,西域白骨馬隊(duì)舉起新的戰(zhàn)旗,旗面血字刺目——
「承平二十四年,新帝蕭景珩迎娶北狄女帝,沈氏清歡永鎮(zhèn)歸墟。」
沈清歡在窒息中閉眼前,瞥見銅鏡倒影——
慕容昭的臉,正在她的皮囊下……緩緩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