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懸在全息投影鍵盤上,玻璃幕墻外是深圳灣如流動銀河般的霓虹。2025年3月的夜風帶著咸濕的海腥味,穿過實驗室通風系統時,在她白大褂下擺掀起細微的褶皺。
“第37次記憶重寫實驗準備完畢。“機械音在穹頂響起時,培養皿里淡藍色的記憶原液突然泛起漣漪。林夏盯著心率監測儀上120的數值皺眉——躺在實驗臺上的志愿者明明處于深度鎮靜狀態。
“啟動記憶錨點。“她按下確認鍵的瞬間,太陽穴突然傳來熟悉的刺痛。那些塵封的畫面總是這樣毫無征兆地入侵:2015年暴雨傾盆的地鐵站,陸沉濕漉漉的發梢滴著水,把沾著雨水的銀杏葉塞進她掌心時說的“等我“。
培養皿里的液體劇烈沸騰起來。林夏踉蹌著扶住控制臺,視網膜上的神經接口突然涌入海量數據。她看見陸沉在漫天黃沙中轉身,西裝外套被風鼓起成巨大的翅膀,無名指上的婚戒折射著刺目的光。
“實驗體生命體征異常!“警報聲撕裂寂靜時,林夏終于看清記憶畫面里陸沉背后的女人——江雪。那個本該在三年前車禍中喪生的女人,此刻正站在陸沉身旁,將染著猩紅指甲的手搭在他肩頭。
林夏猛地扯掉神經電極,劇烈的頭痛讓她蜷縮在地板上。手機在白大褂口袋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敦煌莫高窟的彩信推送讓她瞳孔驟縮。照片里飛天壁畫的吻痕處,隱約浮現出與記憶中相同的猩紅指甲紋路。
“林醫生?“助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時,林夏已經平復了呼吸。她看著培養皿里恢復平靜的液體,將沾著冷汗的手掌按在生物識別屏上:“實驗數據異常,啟動加密封存。“
深夜的濱海大道上,林夏的懸浮車autopilot模式失靈般在車道間游移。后視鏡里,她的倒影與2015年那個在急診室哭到脫力的女孩重疊。那天,陸沉渾身是血地被推進手術室,而她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下的名字,分明是“江雪“。
車載系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全息地圖上浮現出閃爍的紅點。林夏猛地踩下剎車,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開到了梧桐山別墅群。熟悉的鐵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門楣上“陸宅“兩個鎏金大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檢測到異常腦電波波動。“耳麥里傳來實驗室AI的提示,林夏這才驚覺自己的神經接口還未完全關閉。那些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陸沉在莫高窟臨摹壁畫時專注的側臉,江雪站在實驗室里調試記憶膠囊的畫面,以及某個暴雨夜,她親手將銀色膠囊注入陸沉靜脈時說的“忘了我“。
車載通訊器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江雪“。林夏顫抖著接通,對面傳來電流雜音般的笑聲:“林醫生,十年前的銀杏葉標本,你還留著吧?“不等她回答,對方掛斷了電話,緊接著一條彩信發來——泛黃的標本上,猩紅指甲刻著的“2015.03.30“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夏的手機突然響起《卡農》鈴聲,那是她和陸沉大學時的專屬暗號。顫抖著接通視頻通話,畫面里卻是被捆綁在手術臺上的陸沉。他額角淌著血,眼神卻溫柔得讓人心碎:“夏夏,去莫高窟...壁畫...“
視頻突然中斷,實驗室AI的緊急播報同時響起:“檢測到時空共振波異常增強,建議立即啟動記憶清除程序!“林夏看著后視鏡里逐漸逼近的陸宅燈光,突然調轉車頭沖向機場。她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也是最危險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