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長廊仿若一座被遺忘的孤島,刺鼻的消毒水味肆意彌漫,慘白的燈光像是被抽干了溫度,冷冽地傾灑在冰冷的地面上。蘇睛失魂落魄地蜷縮在母親病房外的長椅上,身形單薄而無助,腦海中主治醫生方才的話語,如同一記記重錘,反復敲擊著她脆弱的神經。
“蘇小姐,你母親的病情惡化得超乎想象,必須即刻安排住院手術,一分一秒都耽擱不得。但這次手術費用相當高昂,初步估算需要40萬左右。時間緊迫,你務必盡快籌備。”醫生神色凝重,語氣里裹挾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每一個字都沉甸甸地砸在蘇睛的心尖上。
蘇睛的雙手下意識地死死攥緊衣角,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毫無血色。40萬,這個數字于她而言,宛如橫亙在眼前的一座巍峨高山,遙不可及,是一個近乎天文數字般的沉重負擔。這些日子以來,為了給母親治病,她拼盡全力,四處奔波打工,早已借遍了所有能開口的人,如今,這突如其來的巨額費用,讓她徹底陷入了絕境,不知該到何處去拼湊這筆巨款。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慌亂,讓自己鎮定下來。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她雖許久未曾聯系,卻始終被珍藏在通訊錄最頂端的號碼——她的父親。
電話鈴聲在寂靜空曠的長廊里突兀響起,每一聲都顯得格外刺耳,仿若一把尖銳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嘟嘟嘟……”終于,電話那頭傳來了那個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聲音。
“喂?”男人的聲音略顯沙啞,字里行間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不耐煩。
“爸,是我,蘇睛。”蘇睛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不住帶上了一絲哽咽,“媽生病了,病得很重很重,現在急需馬上手術,醫生說要40萬。爸,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救救她,求你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隨后,傳來一聲沉重而無奈的嘆息:“睛睛啊,不是爸爸不幫你,我……我實在是沒錢啊。這些年,我……唉,你就當沒我這個爸爸吧,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以后別再打我電話了。”
“爸!爸!”蘇睛焦急地呼喊著,聲音里滿是絕望與無助,可回應她的,只有電話掛斷后那冰冷無情的忙音。她呆呆地凝視著手機屏幕,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悲傷的淚花。那種被至親拋棄的絕望感,如洶涌的潮水一般,將她徹底淹沒,讓她窒息。曾經,她還天真地幻想,在最艱難困苦的時刻,父親或許會念及親情,伸出援手拉她們母女一把,可如今,這個最后的希望也如泡沫般,徹底破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睛才緩緩回過神來。她的眼神中陡然閃過一絲決絕,像是在心底做出了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她再次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機械地滑動,找到那個她最不愿聯系,卻又在這絕境之下不得不聯系的號碼——南宮哲。
她的手指顫抖著懸在撥打鍵上方,猶豫了許久許久,內心在自尊與母親的生命之間痛苦地掙扎。最終,她還是狠狠咬著牙,帶著滿心的屈辱與無奈按了下去。電話撥通的那一刻,蘇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幾乎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那聲音仿佛要沖破胸膛。
“喂?”南宮哲那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猶如一把鋒利的利刃,瞬間劃破了寂靜的空氣,讓蘇睛的心猛地一縮。
蘇睛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一些:“南宮先生,是我,蘇睛。我……我答應你,你之前說的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你能給我40萬,救救我母親。”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那是在絕境中被迫做出的無奈妥協,飽含著無盡的心酸與痛苦。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陣沉默,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就在蘇睛以為南宮哲不會回應的時候,他冷冷地開口了:“明天晚上八點,準時來我別墅。過時不候。”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蘇睛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心中五味雜陳,各種情緒交織翻涌。她深知,從這一刻起,自己已然徹底踏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無法逃脫的深淵。但為了母親,她別無選擇,哪怕前方是布滿荊棘的刀山火海,她也只能咬著牙,硬著頭皮闖過去。
她緩緩站起身,抬手擦干臉上的淚水,目光堅定地望向母親病房的方向。透過那扇小小的窗戶,她能看到母親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媽,你一定要好起來。女兒就算付出一切代價,也一定會救你的。”她在心里默默念道,聲音雖輕,卻飽含著無盡的堅定與決心。
離開醫院的時候,外面的天空早已被黑暗完全籠罩。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可這繁華的景象卻絲毫照不亮蘇睛心中那片濃稠如墨的黑暗。她拖著沉重如灌鉛的步伐,一步步朝著未知而又充滿恐懼的命運走去。明天晚上八點,那個足以決定她和母親命運的時刻,正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