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陽光透過玻璃門灑進美奧口腔診所的大廳，董明熙捂著右臉推門而入時，前臺護士林小滿正低頭整理預約表。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林小滿抬頭，看見一個短發女孩站在前臺，眉頭緊鎖，右臉頰明顯腫起。

“沒有...”董明熙的聲音因為疼痛而含糊不清，“我智齒發炎了，疼得受不了...”

林小滿立刻站起身，職業性的微笑中多了幾分關切：“您先坐，我看看能不能給您加個號。”她指了指候診區的沙發，“今天呂醫生還有最后一個空檔，不過要等一會兒。”

董明熙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邊緣，生怕任何震動都會加劇右半邊臉的疼痛。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二十，距離她突然從公司請假已經過去半小時。那顆折磨她三天的智齒終于讓她放棄了硬扛的念頭。

候診區安靜得能聽見墻上時鐘的滴答聲。董明熙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走廊盡頭半開的診室門，隱約能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操作牙科設備。

“董小姐？”林小滿輕聲喚她，“呂醫生可以現在見您，請跟我來。”

診室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薄荷香氣。董明熙坐在治療椅上，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放輕松。”一個溫潤的男聲從身后傳來，“我是呂澤昱醫生。”

董明熙下意識繃緊的肩膀微微放松，轉頭看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醫生正在戴手套。他皮膚白凈，鏡片后的眼睛微微彎起，像是含著笑意。白大褂下的淺藍色襯衫整潔挺括，整個人散發著清爽干凈的氣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三天沒洗的頭發隨便扎著，右邊臉頰腫得像含了個核桃，嘴角還因為疼痛微微抽搐著。

“能具體描述一下癥狀嗎？”呂澤昱的手指搭在治療燈調節鈕上。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她條件反射般閉眼。呂澤昱立即將燈頭偏轉15度，光線頓時柔和下來。“這樣會好些。從什么時候開始疼的？”

“右邊下面的智齒...”她指了指自己腫脹的臉頰，“三天前開始疼，今天腫得更厲害了。”

呂澤昱點點頭，拿起口鏡：“我看看，張嘴——啊——”白大褂的袖口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下滑，露出一截線條干凈的手腕。

他的手指輕輕托住董明熙的下巴，動作專業而輕柔。董明熙順從地張開嘴，立刻感受到一陣刺痛。

“嗯，右下智齒阻生，周圍牙齦明顯紅腫。”呂澤昱的聲音平靜而專注，“有膿液滲出，是急性冠周炎。”他稍稍后退，摘下手套，“需要先消炎再考慮拔除。”

董明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現在能處理嗎？太疼了...”

“我先給你沖洗上藥，能暫時緩解癥狀。”呂澤昱轉身準備器械，“不過最終還是要拔掉，這顆牙位置不正，以后還會發炎。”

他重新戴上手套，拿起一支注射器：“會有點刺痛，忍一下。”

當針尖刺入腫脹的牙齦時，董明熙猛地抓住治療椅扶手，指甲幾乎要嵌入皮革中。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縮。

“別動。”呂澤昱左手穩住她的下巴，右手熟練地推注麻藥，“馬上就好。”

診室的排氣系統發出細微的嗡鳴，卻蓋不住他身上那股清爽的氣息。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像雪后松林般干凈的冷香，混合著淡淡的皂角香氣。當他俯身調整治療椅高度時，董明熙看見他胸牌上“美奧口腔呂澤昱主治醫師”的字樣在反光中忽明忽暗。

麻藥很快起效，呂澤昱的指尖輕輕按壓董明熙腫脹的牙齦：“有感覺嗎？”

董明熙搖搖頭，麻木感像一層柔軟的棉花包裹著她的右側牙床。呂澤昱點點頭，轉身準備器械，金屬碰撞聲清脆地回蕩在診室里。

“現在開始沖洗。”他調整治療燈的角度，光束精準地聚焦在發炎區域，“會有點涼。”

生理鹽水從纖細的針頭噴涌而出，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董明熙感受到液體沖刷過發炎的齦瓣。呂澤昱左手持口鏡，右手操控著沖洗針頭，手腕靈活地變換角度，確保每個隱蔽的角落都被徹底清潔。

“唔...”當水流觸及深處時，董明熙不自覺地繃緊了肩膀。

“忍一下。”呂澤昱的聲音從口罩后傳來，低沉而溫和，“這里最容易藏污納垢。”

“好了。”呂澤昱放下器械，摘下手套，“我給你上了消炎藥，這兩天會慢慢消腫。”他在電腦上調出病歷頁面，“需要開些抗生素和止痛藥。”

董明熙用舌頭小心地舔了舔治療過的區域，麻木中帶著一絲苦澀的藥味：“謝謝醫生...什么時候能拔牙？”

呂澤昱推了推眼鏡，轉向她：“等炎癥完全消退，大概一周后。”他停頓了一下，“你平時工作忙嗎？拔完智齒需要休息兩天。”

“我是廣告公司的美術指導，項目剛告一段落...”董明熙不自覺地多說了些，隨即意識到自己似乎過于主動地匯報個人信息，臉頰微微發熱。

呂澤昱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窘迫，專注地在電腦上輸入醫囑：“那就約下周三下午三點，可以嗎？”

“可以。”董明熙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那個...拔牙會很疼嗎？”

呂澤昱轉過頭，鏡片后的眼睛直視她：“我會確保你不疼。”他的語氣平靜而篤定，“手術過程全程麻醉，術后按時吃藥也不會太難受。”

不知為何，這句簡單的保證讓董明熙心跳加快了幾分。她低頭整理自己的包帶以掩飾突然的緊張：“那...謝謝呂醫生。”

“不客氣。”呂澤昱站起身，白大褂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去前臺拿藥吧，林護士會告訴你具體用法。有問題隨時打電話來診所。”

董明熙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治療椅旁的工具托盤。金屬器械嘩啦一聲散落在地，她慌忙蹲下去撿，正好與同樣俯身的呂澤昱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她抬頭道歉，卻發現自己與醫生的臉近在咫尺。呂澤昱的睫毛在鏡片后清晰可見，鼻梁高挺的線條在診室燈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呂澤昱迅速后退一步，耳尖微微泛紅：“沒關系，我來收拾。”他彎腰撿起最后一把探針，“你去拿藥吧。”

董明熙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診室，右臉的疼痛奇跡般地不再那么難以忍受。前臺處，林小滿已經準備好了藥袋和預約單。

“呂醫生技術很好的，”林小滿笑瞇瞇地說，“上次我拔智齒，一點都沒腫。”

董明熙接過藥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預約單上“呂澤昱醫生”幾個字：“嗯，他...挺專業的。”

走出診所大門時，五月的風拂過她發燙的臉頰。董明熙摸了摸已經麻木的右臉，突然對下周三的復診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