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知抬起頭，輕輕捉住秦暉觸碰自己的那只手，從桌子上抽出濕紙巾擦著他的指尖，“臟。”

秦暉乖乖的讓他擦著，心里慶幸自己剛剛突然的觸碰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感，小聲嘟囔了一句不臟。

李言知當然是聽到了，口罩下的嘴角壓不住，“傷口注意別碰水。”

秦暉收回手，站在原地看著李言知走向洗手池，有些急切的問了一句，“你答不答應啊？”

“啊？”李言知回過頭，“什么？”

“就……就是給你打掃辦公室的事兒啊，以后我負責給你收拾，行么？”

“當然可以。”李言知心里想著下次他有需求自己一定要快速回應才好，“不過我這個辦公室也不需要經常打掃，因為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治療室或者是大廳。”說完又趕緊補充一句，“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別多想。”

秦暉心里小小的暗喜了一下，李言知本來不用和他解釋這么多的，他都懂，但是聽完了心里就是舒坦。

經過上午那么一遭，蘇明安也算是和秦暉熟悉了不少，臨近下班沒多少病人，蘇明安跑到一樓保潔室找秦暉聊天，順便等著打下班的卡。

秦暉手里拿著李言知給他的一部手機，原本是李言知用來聯系親朋好友的，拿給他的時候話里話外就是以后都給你用，但是秦暉不行，非要李言知親口說是借給他他才肯揣在懷里。現下有點兒鼓搗不明白這個打卡軟件，只能拜托蘇明安再教他一遍。

蘇明安一邊教他一邊碎嘴，“那你早上怎么打的卡啊？……哦我師父教你了啊，哎你這手機挺眼熟啊？你要是不會就再問我師父唄，或者直接給我發信息也行，你別看他整天板著個臉挺嚇人的，但其實他挺好的，你要是和他熟悉了，你在他面前打滾，他就會一邊嫌棄你然后一邊給你擦干凈。”

板著臉？秦暉自從認識他就沒看到過他板著臉。“那我要拉著你一起打滾兒，不能光我一個人丟面兒。”

兩人笑著鬧了一會兒，打完卡之后一起走向大門口。秦暉回絕了蘇明安要送他回家的提議，緊接著就看到小蘇蹦到一個人懷里，那人和他長得很像，左手中指戴著和他款式一樣的戒指。

秦暉有些呆愣，隨后肩膀被李言知拍了一下，兩人并肩走向停車的地方。

“晚上想吃什么？”李言知坐上車轉頭看他，“家里沒什么菜，要不下館子去？”

“我都行，聽你的。另一半的飯錢還是從我工資里扣吧。”

李言知上半身向副駕駛傾斜，一手撐在中間與他對視，“我請你吃，不許跟我客氣。”

秦暉耳根子一下就紅了，身體僵住與他對視，等聽到安全帶扣入安全扣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低下頭看著自己膝蓋，“總不能老是讓你請。”

“你放心，等你以后要是掙大錢飛黃騰達了，我肯定天天纏著你讓你請我吃飯，我可不是內種愿意吃虧的人。”李言知扣好自己的安全帶，輸入導航。

“吃虧是福。”秦暉轉頭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

“這話可不對，”李言知開車雖慢但穩，因為他發現早上秦暉有些暈車，“小虧大虧都不應該吃，吃虧從來都不是福，幸虧沒吃才是福。”

“就好像什么先苦才有后甜，我覺得好扯。你如果先苦，那就是實打實的苦了，而且之后還不一定有甜；但是先嘗了甜，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得到了好處，且之后不一定有苦。”

“早握好運才能贏，如果太過任勞任怨肯吃苦，那享福的就另有其人了。”

秦暉轉過頭看李言知專注開車的側顏，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的手肘彎曲搭在車窗邊，襯衫扣子解開一顆，袖子挽起在小臂上，發絲隨吹進來的微風飄動著，帶著他熟練地在車流中穿梭，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和在工作的時候別無二致，只不過多了些許慵懶與隨意。

秦暉以前從沒聽過這種話，他覺得新奇極了，他作為家里最大的孩子，自懂事起被灌輸的就是不爭不搶，不要惹事，閉起嘴巴擔起責任，承受你該承受的一切。秦暉認可且接受了，他從沒想過去打破這些固定的思維與話術，畢竟以前在村子里因為出頭冒尖進過醫院，現在眉骨上還留著疤呢。

他也不是天生就老實，從小在地里野大的孩子，骨子里就帶著黑土地賦予他的傲氣與灑脫。

秦暉在認真的消化李言知的話，長在心底深處的鐵塊仿佛被一個小鉗子拽了一下，有點兒癢有點疼，還有點兒說不出的暢快。

“不過有些老話我還是認可的，比如緣分天注定，”李言知摘下眼鏡放在一邊，轉過頭對著秦暉笑，“我和你相遇，很難不去相信是老天專門安排的。下車吧。”

一家東北菜館。秦暉跟著李言知走進去之后，又拿出小本本記著。點好菜之后，李言知忍不住問，“你寫什么呢？”

秦暉合上本子收起來，“沒什么。”

李言知聳聳肩，畢竟是人家的個人隱私，還沒有熟悉到那個地步，再說了即使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沒有隨便翻人家日記的理由啊。

沒一會兒菜上齊了，還是那個令人咂舌的分量，秦暉見李言知和老板談笑了幾句，拿起筷子戳著碗，“你和老板認識啊？”

“經常來這兒吃，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唄。”李言知給他夾了一塊兒鍋包肉，“嘗嘗正不正宗。”

秦暉咬一口，這味兒可太正了，酸甜的汁兒裹在炸好的豬肉上，配著胡蘿卜和洋蔥一同咀嚼，就算空口吃一盤子也不覺得膩。

李言知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拌著米飯一起吃，“我爺爺我奶奶就是東北人，我從小大部分時間都跟我爺我奶過，所以口味也跟東北內邊差不多。”

“是嗎？”秦暉有些驚訝，“那你老家具體是哪兒啊？”

“遼寧新民縣，很小的時候回過一次。”李言知身體微微前傾，“我記得你身份證上寫的也是LN省，那我們也算半個老鄉了吧?”

“是，老鄉，老鄉，”秦暉笑笑，“真巧啊。”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是緣分。這世界說大也大，說小吧，也挺小的。”

“所以就別跟老鄉隔心了唄。”李言知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被秦暉放在一邊的那個本子，一想到里面很有可能是秦暉寫的從相識以來記得賬他心里就有點兒別扭，“暉哥？哥？”

“哎！”秦暉下意識應了一聲，恍惚間好像聽到自家弟弟妹妹叫他，但語氣完全不同，不像是叫長輩兄弟，倒像是……

在和對象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