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雕花窗欞時,楚瑜緩緩睜開眼睛。墨色長發如瀑般散落在素色衣裙上,眉若青黛,眼尾微挑,眸中似有流光運轉。
她起身整理衣袂,腰間玄色令牌泛著微光,提醒著她親傳備選的身份。
推開雕花木門,涼意撲面而來,天璇閣外的晨霧尚未散盡,楚瑜沿著青玉回廊前行,遠處鶴唳聲聲,驚起山雀振翅。
昨日,墨云已經詳細向她們介紹過七處閣樓所在,楚瑜按照記憶,朝天權閣的方位走去。
途經天璣閣時,隱約聽見執事弟子在分派任務,聲音混著晨間的露水,顯得格外清晰。
天權閣巍然矗立在中央谷地北側,飛檐斗拱間流轉著細碎的靈光,十二根玉柱上雕刻著并蒂蓮紋,每片花瓣都似在輕輕顫動。
楚瑜剛踏上閣前臺階,便見到不遠處閣前的兩名值守弟子,但見那兩名值守弟子正在低聲交談著什么。
“兩位師兄好,晚輩楚瑜,前來領取入門物資。”她微微向兩位值守弟子躬身行禮,態度端正道。
兩位值守弟子聽聞,頗為不滿地望向來人,卻是在望向楚瑜的同時,瞬間噤聲,目光忍不住打量起來,只見此女眼尾上挑的弧度像被冰雪削過,偏生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琥珀色瞳仁浸著晨光,比宗門秘制的“攝魂露”還要勾人三分。
右側弟子神色變化間,卻是迅速收回目光,朝楚瑜頷首微笑道“請這位師妹出示下身份令牌。”
楚瑜將腰間令牌遞出,右側值守弟子仔細查看后,將令牌遞回,笑道“竟是親傳備選,難怪氣質驚人,還請楚師妹隨我入閣內領取。”
楚瑜聽聞,步伐緊隨這位值守弟子,踏入到天權閣內。
在楚瑜踏入天權閣的瞬間,便被撲面而來的靈韻氣息籠罩。
閣內空間極為開闊,穹頂高懸,數盞琉璃燈懸于半空,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整個閣內映照得晶瑩剔透。四周墻壁上刻著繁復的符文,隱隱有靈光流轉,彰顯著此處的不凡。
穿過前廳,便是領取入門物資的所在。此刻此處聚著不少新晉弟子,或低聲私語,或靜立等候,倒也秩序井然。玄鐵長桌后,負責發放物資的執事弟子端然正坐,手中青玉簿冊翻動,正仔細核驗著最前排弟子的身份腰牌。
楚瑜與值守弟子謝別后,便默默匯入領物資的隊伍,隨著人流緩緩前移,等待過程中,她目光偷偷掃過周遭——有新晉弟子剛接過物資便迫不及待地摩挲查看,面上難掩喜色;亦有弟子將物件小心納入袖中,旋即低調離去。
約莫半盞茶時分,便輪到楚瑜。她脊背挺直,指尖微屈,恭恭敬敬向執事弟子行了一禮,方將腰間令牌遞上。案前執事接過令牌細辨,目中驚羨之色一閃:“竟是親傳備選弟子。”話音未落,便見他指尖掐訣,后方紫木檀架上五件物事應聲浮空而來,“這是親傳入門物資,小友收好了。”
青玉案上,五件物事整齊排開:一枚流轉微光的傳訊玉符,一件月白色暗紋法衣,一只雕著云雷紋的青玉鐲,一函用素白絹布裹著的基礎功法《凝氣訣》,還有一只羊脂玉瓶。執事弟子逐一解說時,楚瑜留意到周圍傳來零星抽氣聲——“竟有青玉儲物鐲……內門弟子也不過是普通儲物袋罷了。”有人低聲道,語氣里滿是艷羨與不甘。
“月例三十塊下品靈石在鐲中。”執事弟子指尖輕點儲物鐲,“待你修了基礎功法,滴血認主便可取用。”說罷抬手指向后方樓梯,“拿了這些,便去天權閣二層選一門低階功法吧。”
楚瑜雙手抱拳:“多謝師兄。”指尖微蜷,將玉瓶與竹簡納入袖中時,袖口暗紋恰好遮住儲物鐲的青光,這才轉身往樓梯行去。
方踏入二層,右側便傳來折扇開合的輕響。鎏金扇骨映著壁上夜明珠的冷光,凌如懿斜倚玉柱,紫衣繡著的九尾狐紋在陰影里若隱若現。他發尾用金線隨意束著,幾縷墨發垂在額前,鳳眸微挑,唇角噙著三分漫不經心的笑,端的是風流貴氣。
“楚師妹來得真早,其他三位還未到呢。”凌如懿指尖輕捻折扇,扇尖在掌心敲出細碎的響,尾音微揚,眼尾余光似有意無意掠過楚瑜額間淡藍的冰晶印記,“我正琢磨,金系功法太無趣,要不要學兩招媚術瞧瞧——”
楚瑜抬眼,見他鳳眸微彎,眼底含著調侃的笑,她心中暗警,面上卻依舊掛著禮貌疏離的淺笑,眉尖幾不可察地蹙了蹙。這凌如懿看似玩笑,實則怕是對她的靈根體質感興趣。
“師兄說笑了。”她的聲音清淡如水,指尖在袖中無意識地蜷了蜷。合歡宗的媚術向來與情欲相關,她一個剛穿越的人,對這些功法避之不及,哪里敢多做討論。何況凌如懿身為金系單靈根,若真去學淺薄的媚術,怕是不妥,他這般說辭,不過是想逗她罷了。
話音未落,她便已轉身走向另一側,但見另一側書架上多是木系功法,便緩緩踱步,向其他幾處的書架走去。
身后傳來凌如懿低低的輕笑,她只當未聞,目光專注地在書架上逡巡,指尖輕輕劃過書脊,心中卻暗自思量,這合歡宗,不宜久留,若能在此尋得一門隱匿身形或加速逃遁的功法,也算不虛此行。
楚瑜在書架間踱步尋找時,先是翻到一本名為《媚骨術》的低階媚術功法,翻開后只見其上記載著如何通過調整呼吸和眼神來施展初級媚術,雖能短暫迷惑低階修士,卻需配合肢體動作,字里行間都透著合歡宗功法特有的曖昧氣息,她輕輕皺了皺眉,便將其放回原處。
隨后,她又注意到了一本低等幻術功法《幻影法》,此法能在短時間內制造出兩個模糊的幻影,用于干擾敵人視線。楚瑜暗想,這幻術雖有些用處,但對她而言,想要達到隱匿身形的效果,卻是遠遠不夠。
忽然,一本封面繪著淡藍色冰紋的功法冊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冊上寫著《初雪凝霜訣》,她仔細翻開查閱,見里面記載著的是專為冰靈根設計的基礎修煉法,內中包含如何運用冰靈之氣凝聚出簡單冰刃的技巧,且并未涉及媚術相關內容。
楚瑜有些心動,畢竟這是難得適合她的功法,但一想到這是魔道合歡宗的功法,又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藏有隱形的弊端,便暫時將其放在一旁,思量再找找看有無更好的功法。
然而,接下來的尋找卻讓她有些氣餒。
她在書架間來回穿梭,翻遍了幾乎所有的低階功法,都沒有找到任何關于隱身或逃遁之類的特殊功法。
楚瑜不禁咬住下唇,眉峰緊緊蹙起,眼底閃過一絲焦急和無奈。她心中暗忖,難道在這合歡宗的低階功法里,當真沒有用來隱遁的功法?
楚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儲物鐲,掌心漸漸滲出一層薄汗。
就在她滿心苦惱之際,額間的冰晶突然傳來一陣微微的發熱感,仿佛在牽引著她往某個方向走去。
楚瑜愣了一下,隨即順著這股牽引,緩緩挪動腳步。她穿過一排又一排高大的書架,越往深處走,光線愈發昏暗,書架上的灰塵也愈發厚重,七繞八拐之后,楚瑜終是來到了一個極為不起眼的角落。
此處書架陳舊不堪,木料布滿細密紋路。
楚瑜感到額間的冰晶愈發灼熱,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書架上尋找著。終于,一本殘破不堪的書冊映入眼簾,封面早已褪色,上面的字跡也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出幾個殘缺的筆畫。
楚瑜輕輕將其取下,湊近仔細辨認書冊封皮上斑駁的墨跡“凝、霜…錄……”她指尖劃過幾乎剝落的書名,斷斷續續念出聲。翻開書頁,只見里面的字跡大多斑駁,有些地方甚至是空白的,唯有少數幾頁殘留著一些斷斷續續的文字和圖案。
但在她眼中,那些斑駁的字跡卻似在緩緩流動,紙面突然泛起冰晶,一行小字浮現,卻又像蒙著層冰霧:“冰魄…無相…需…靈根…”小字被冰霧般的光影遮住,唯有不多的幾個字可辨。
她屏住呼吸,細細思量,冰魄無相……摸著自己額間的冰晶,她斷定這書定有特殊之處,冰晶既然牽引至此,不妨帶回去細細研究。
突然,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楚瑜回頭,只見凌如懿搖著折扇走近,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書冊,訝然道:“楚師妹,這《凝霜雜記》似乎都在這兒積灰多年了,你盯著它作甚?”
她額間的冰晶光芒倏地熄滅,這才注意到之前書冊封皮上斑駁的“錄”字確是變成了“雜記”二字。
楚瑜面上卻依舊淡笑:“不過隨便瞧瞧,凌師兄竟也到灰塵這么多的地方?”說著便將書輕輕放回。
凌如懿笑道:“我已經選好了功法,確是來找你,一起逛逛熟悉一下合歡天闕的環境,讓我一陣好找,怎么樣,楚師妹選好了嗎?”
楚瑜心下有些詫異,卻是頗為苦惱地笑道“那估計要拂了凌師兄的好意了,師妹還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功法,而且我還想盡快勘悟基礎功法《凝氣訣》,好早日取出鐲中的靈石呢,不如改日?“楚瑜向凌如懿俏皮的眨眨眼。
凌如懿聽聞,目光在楚瑜腕間玉鐲上輕輕一滯,似有微光閃過,唇角卻仍噙著疏朗笑意“楚師妹倒是惦記著鐲中靈石,對在下好生冷漠——也罷,那我便先行一步,師妹在此好好挑選功法。”言罷,他輕輕搖動著扇子,悠然離去。
待凌如懿的身影消失,楚瑜松了口氣,又故意在書架間多繞了幾圈,才悄悄將那本《凝霜雜記》收入袖中,匆匆離開天權閣,返回自己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