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來自天機的蠅頭小字紙條，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意，讓凌凰指尖發涼。
皇室正在策劃一場更大的陰謀……這幾個字眼，像重錘一樣敲打在她的心上。
見天機老人固然重要，但眼下的威脅迫在眉睫，皇甫厲那老匹夫吃了這么大個虧，絕不會善罷甘休，凌家的防御必須立刻、馬上就提上日程！
“墨無涯，”凌凰的聲音依舊沉靜，但那雙鳳眸里卻燃起了熊熊烈火，映照著窗外寒梅的疏影，“去見天機的事，稍緩。眼下，我們得先做點別的。”
墨無涯斜倚在門框上，一襲黑袍襯得他愈發神秘莫測，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似乎從未褪去：“哦？凰兒又有新主意了？說來聽聽，我洗耳恭聽。”他語氣輕佻，眼神卻銳利如鷹，顯然也明白了當前的緊迫。
凌凰沒理會他的調侃，徑直走到院中。
此時，恰逢凌家侍衛與幾名暫住在此的玄冰門弟子在切磋。
蘇九也在其中，他雖然忠心耿耿，勇猛有余，但打斗起來章法略顯混亂，全憑一股蠻勁。
而那些玄冰門弟子，個個靈力不俗，招式也算精妙，可彼此間的配合卻生疏得很，更別提什么戰術意識了，簡直就是一盤散沙。
“停！”凌凰清冷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讓場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齊刷刷地望向她。
蘇九撓了撓頭，有些憨厚地問：“大小姐，怎么了？我們打得不好嗎？”
“不是不好，”凌凰緩緩踱步，目光掃過眾人，“是太……浪費了。”
浪費？眾人面面相覷，不太明白這位新主人的意思。
凌凰沒多解釋，而是看向那幾名玄冰門弟子：“你們玄冰門的功法，擅長冰系靈力，對吧？有控制，有殺傷，按理說，配合得當，威力無窮。”
一名年紀稍長的玄冰門弟子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回凌姑娘，正是。我玄冰門功法，若結成冰魄陣，威力可增數倍。”
“冰魄陣？”凌凰挑眉，“結陣需要多久？敵人會給你們從容結陣的時間嗎？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等你們慢悠悠擺好陣型，黃花菜都涼了！”
這話可就有點不客氣了，尤其是當著他們少主白璃的面。
果然，一道略帶傲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凌姑娘此言差矣！我玄冰門的冰魄陣，乃是傳承秘法，威力豈是你能……”
話音未落，白璃已經帶著幾分不悅走了過來。
她今天穿著一身水藍色的勁裝，更顯得身姿挺拔，只是那張俏麗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我不服”。
她是被凌凰救了沒錯，也答應了暫時合作，但骨子里那份天才的驕傲，可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在她看來，凌凰或許計謀過人，可在修煉和戰斗這方面，她一個沒有系統修煉過靈力的人，懂什么？
凌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威力？威力是打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白姑娘，你覺得，你這幾位師兄弟，若是對上同等數量、訓練有素的皇室禁衛，勝算幾何？”
白璃語塞。
她很想說自家弟子肯定能贏，但理智告訴她，玄冰門弟子單打獨斗或許不弱，可真要面對那種配合默契、悍不畏死的軍陣，恐怕……懸。
“看來，白姑娘心里有數。”凌凰淡淡道，“你們空有不錯的靈力，卻像是一把把沒有刀鞘的利刃，胡亂揮舞，傷人也傷己。真正的戰斗，靠的不僅僅是蠻力，更是腦子！”
她頓了頓，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奇異的感染力：“從今天起，我來教你們，什么叫做真正的‘戰斗’！”
接下來的日子，凌家后山的訓練場，徹底換了一副景象。
凌凰摒棄了那些華而不實的套路，也暫時放下了高深的靈力功法，而是將她前世身為頂尖特工的戰術思維，揉碎了、掰開了，一點點灌輸給這些“土著”修靈者。
“小隊作戰，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配合！不是讓你一個人沖上去當英雄！”凌凰手持一根細長的樹枝，在地上迅速勾勒出幾個簡單的圖形，“看這里！三角陣型！一人主攻，兩人側翼掩護！隨時注意觀察隊友位置和敵人動向！”
“還有掩體！別傻乎乎地站著當靶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樹木、巖石、甚至是一個小土坡！學會利用視野盲區，學會快速轉移！”
“通訊！戰斗中怎么保持信息暢通？不需要喊得震天響！眼神！手勢！最簡單的暗號！事先約定好，一個動作就能讓隊友明白你的意圖！”
“陷阱！不一定非要用靈力布置！最簡單的絆馬索、偽裝的坑洞，有時候比復雜的陣法更有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凌凰的要求細致到了極致，甚至包括呼吸的頻率、腳步的輕重、眼神的交流。
她親自示范，動作干凈利落，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殺伐果斷，完全不像一個養在深閨的世家小姐。
起初，玄冰門的弟子們非常不適應。
他們習慣了靈力對轟的直接，習慣了招式定勝負的思維，對于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充滿了困惑甚至抵觸。
“這……這有用嗎？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就是啊，我們是修靈者，不是山里的獵戶。”
“這手勢也太復雜了，記不住啊……”
抱怨聲私下里不絕于耳。
白璃一開始也是抱著膀子，冷眼旁觀。
她承認凌凰有些想法很新奇，但心里總覺得這是旁門左道，上不了臺面。
玄冰門的驕傲，讓她對這種“不依賴靈力”的戰術本能地排斥。
直到一次模擬對抗。
凌凰將蘇九帶領的凌家侍衛和玄冰門弟子分成兩組，進行實戰演練。
這一次，她要求玄冰門弟子必須嚴格按照她教的戰術執行。
演練開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見玄冰門弟子不再像以前那樣各自為戰，而是迅速結成了幾個三人小隊，交替掩護，步步為營。
他們不再硬沖，而是利用訓練場上預設的障礙物不斷變換位置，冰錐、冰墻的釋放也變得更有目的性，不再是胡亂覆蓋，而是精準地指向暴露出來的敵人，或是用來封鎖對手的走位。
蘇九帶領的侍衛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習慣了對手的打法，猛地遇到這種滑不留手的戰術，一時間竟有些束手束腳。
往往剛鎖定一個目標，對方就消失在掩體后，而側翼立刻就有冰冷的攻擊襲來。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蘇九這邊的人就被“打”得七零八落，“陣亡”大半。
結果顯而易見。
整個訓練場鴉雀無聲。
那些玄冰門弟子們，看著彼此，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興奮和激動。
他們幾乎沒怎么消耗靈力，甚至沒受什么傷，就輕松“解決”了實力并不弱于他們的對手！
這種效率，這種掌控感，是他們以前從未體驗過的！
“大小姐……不，凌教官！您這法子……神了！”一個弟子激動地喊道，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看向凌凰的目光里，充滿了敬畏和狂熱。
蘇九雖然“輸”了，但也看得是目瞪口呆，隨即憨厚地笑起來：“大小姐就是厲害！俺服了！”
而白璃，站在場邊，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漫不經心，到驚訝，再到震撼，最后化為一種復雜難言的欽佩。
她看著凌凰那張依舊清冷的臉，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
她以為凌凰只是智計過人，沒想到在戰斗的理解上，竟然達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
這種不依賴絕對力量，卻能將現有實力發揮到極致的戰術思維，簡直……簡直就是為資源相對匱乏、但弟子靈力尚可的玄冰門量身定做的！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凌凰面前，第一次鄭重地、心悅誠服地躬身行禮：“凌姑娘，白璃……受教了。玄冰門上下，愿聽姑娘調遣，共御強敵！”這一次，她的語氣里再沒有絲毫傲氣，只有真誠的敬佩。
凌凰看著她，微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盟友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這讓她在應對即將到來的風暴時，多了幾分底氣。
她扶起白璃，語氣柔和了些：“我們是盟友，本就該守望相助。皇室的爪牙隨時可能再次襲來，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白璃重重點頭，眼神堅定：“凌姑娘放心，玄冰門弟子，絕不會拖后腿！”
訓練場上的氣氛熱烈而充滿希望，陽光灑在每個人帶著汗水的臉上，閃耀著光芒。
凌凰看著眼前這支初具雛形的精銳力量，心中稍定。
她轉頭，望向凌家主宅的方向，墨無涯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隱去，想必是繼續去追查皇室那“更大的陰謀”了。
希望，一切順利……
就在凌凰和白璃相視一笑，都為這階段性的成果感到欣慰之時，一名凌家侍衛神色慌張地從外面沖了進來，甚至顧不上行禮，聲音都變了調：
“大小姐！白姑娘！不好了！山門外……”凌凰和白璃相視一笑的瞬間，一抹墨色輕飄飄地落在了院墻上。
墨無涯，他回來了，可那張慣常帶著邪魅笑意的臉，此刻卻緊繃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壓抑得可怕。
“凰兒，”他的聲音低沉得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我回來了……還有，恐怕要有麻煩了。”
凌凰心中一凜。
能讓墨無涯如此失態，事情必然不小。
她示意侍衛退下，白璃也識趣地走開幾步，給兩人留出空間。
“怎么了？”凌凰開門見山地問道，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墨無涯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去了天機閣，見到了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機老人。他給了我一個消息……”他頓了頓，仿佛在斟酌用詞，“皇室，有大動作。”
“大動作？”凌凰蹙眉，“比皇甫厲那次更大？”
“不，這次的動作，規模不大，卻更陰險。”墨無涯走到凌凰身邊，低聲道，“他們打算……暗殺你。”
“暗殺我？”凌凰冷笑一聲，“他們還真是不死心啊！看來，我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不，這次的暗殺，不是明目張膽的行動，他們會做得非常隱蔽，讓人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墨無涯的眼神銳利如刀，“天機老人說，他們已經派出了最精銳的暗殺小隊，‘影刃’。”
凌凰心中一沉。
“影刃”的大名，她也有所耳聞。
那是皇室暗中培養的一支殺手組織，成員個個身手不凡，精通暗殺之術，來無影去無蹤，令人聞風喪膽。
“他們想玩陰的？好啊，我奉陪到底！”凌凰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既然他們想送上門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墨無涯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凰兒，我有一個計劃……”
“哦？說來聽聽？”凌凰也笑了，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我們……將計就計。”墨無涯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仿佛在說一個秘密，“既然他們想暗殺你，那我們就給他們……設個局。”
“一個讓他們……有來無回的局！”凌凰的語氣，冷得像冰。
墨無涯打了個響指，身影一閃，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話回蕩在凌凰耳邊：“我去準備，你……等好戲開場！”
“蘇九！”凌凰的聲音，驟然變得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