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雷克薩斯的剎車聲刺破碼頭寂靜。耑姣的高跟鞋碾過地上的饅頭包裝紙,在潮濕的柏油路上留下一個個小圓坑。車后座放著個透明證物袋,里面是沾血的油紙——和耑家饅頭鋪用的完全一樣。
“連續七天凌晨做甜品,你當我瞎?“耑姣用鑰匙劃開車載顯示屏,調出行車記錄。畫面里耑炅抱著櫻桃派走向渡輪,圍巾在身后飄得像道薄荷色的傷口。日期顯示是昨天,但耑姣清楚地記得弟弟昨天說要去參加烘焙展。
更詭異的是00:23分的記錄:副駕駛座上分明坐著紅發女人,蒼白的手指正在玻璃上畫“3“字。而耑炅堅稱昨晚獨自在店里通宵研發新品。
“見鬼了...“耑姣的珊瑚色指甲掐進方向盤真皮套里。她翻開副駕儲物箱,取出一支未拆封的胰島素注射筆——和七支已經使用過的空管。這是她上個月從醫院姑媽那里拿的,原本打算處理掉。
渡輪汽笛在濃霧中嗚咽。耑姣突然發現擋風玻璃上粘著根紅發,在晨光中像段燒焦的琴弦。她鬼使神差地把它纏在注射筆上,塞進了愛馬仕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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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鋪后廚,耑炅正把杏仁粉混入櫻桃派面坯。自從上周從燈塔回來,他每晚都會夢見那個鐵盒——六支用過的注射器排列得像待發的子彈。烤箱定時器顯示04:17,和佴婻病歷上的住院編號一模一樣。
“你瘋了嗎?“耑姣的聲音從背后劈來。她抓起臺面上的派皮模具砸向墻面,金屬碰撞聲驚飛窗外一群麻雀,“那女瘋子差點殺了你!“
耑炅沉默地撿起模具。邊緣沾著的面糊拉出細絲,讓他想起佴婻纏在燈塔信號架上的圍巾。姐姐身上飄來的香水味突然讓他皺眉——是苦杏仁與白麝香的混合,和佴婻描述的“當年那個女人“的香水如出一轍。
“她只是生病了。“耑炅把櫻桃派裝進印著海浪紋的紙盒,“就像你書柜第三層那些藥瓶。“
耑姣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突然抓起搟面杖砸向操作臺,面粉像雪崩般揚起:“你知道她為什么坐牢嗎?三年前碼頭倉庫火災,兩具尸體太陽穴都有彈孔!“她從包里甩出份《W市晚報》,社會版頭條照片里年輕的佴婻被押上警車,紅發像團凝固的血。
耑炅的視線黏在報道某個細節上:起火點發現大量胰島素注射液瓶。他想起佴婻說的“他們往我爸胰島素里摻玻璃碴“,胃部突然絞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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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燈塔像根燒紅的鐵釘插在海面上。佴婻蹲在瞭望臺邊緣,正用匕首尖挑開今天的櫻桃派。突然她肌肉繃緊——餡料里藏著張折疊的紙條,上面是耑炅笨拙的字跡:「明天別開門」。
海風突然轉向。佴婻的匕首猛地刺向身后空氣,刀尖在距離幻覺中的父親咽喉一厘米處停住。“你聞到了?“她對著虛空喃喃,“和二十年前一樣的味道...“銹跡斑斑的警徽在她掌心閃爍,背面刻著三個小字:姣、林、鄭。
渡輪引擎聲由遠及近。佴婻閃電般竄到望遠鏡前,看見耑姣的雷克薩斯停在碼頭,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從后備箱取出束縛帶。她突然笑了,轉身從床底拖出那個鐵盒,第七支注射器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第三個叛徒...“佴婻用針尖蘸了櫻桃派餡料,在墻上添了道血痕。數字“3“變成了“4“,新鮮的血珠沿著舊痕跡往下淌。她摸出萬寶路點燃,煙盒里藏著張老照片:二十年前的緝毒組合影,父親身后站著三個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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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時,耑炅發現甜品店門縫里塞著個信封。里面是半張燒焦的警局內部報告,邊緣殘留著指紋灼燒的痕跡。唯一完整的段落寫著:“...佴警官臥底身份泄露,疑似內部人員出賣。涉事警員耑某、林某、鄭某...“
紙頁在耑炅手中簌簌發抖。他突然想起姐姐書柜最上層鎖著的鐵盒,去年清明節他曾見她在里面燒東西,灰燼里有同樣的焦油味。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張照片:佴婻的左手腕新燙了個“姣“字,傷口邊緣還冒著血絲。
暴雨在午夜降臨。耑炅冒雨跑到燈塔對岸的觀測站,望遠鏡里看到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佴婻正把注射器扎進自己左臂,而鏡面反射顯示她身后站著穿警服的影子,手里舉著把54式手槍。
突然,觀測站的門被撞開。渾身濕透的耑姣抓著把車鑰匙,行車記錄儀屏幕在她掌心閃爍:“你自己看!“00:17分的畫面里,副駕駛座上的佴婻轉過頭,嘴角咧到耳根:“胰島素該打在哪里?你爸沒教過你嗎?“
雷聲炸響的瞬間,耑炅看見姐姐后頸滲出冷汗——那形狀像極了警徽上的五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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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饅頭鋪門口出現個潮濕的紙盒。里面整齊碼著七塊櫻桃派,每一塊餡料都被挖空,填充物是帶著針孔的饅頭碎屑。耑炅顫抖地掀開盒蓋,內側用血畫著個簡易地圖:燈塔地下室標著“317“,旁邊是行小字:
你姐的香水瓶在第三個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