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黎畫便進宮,早早就候在皇上的書房外等他批完奏折再宣。她想皇上這會兒應該看到了大理寺卿呈上來的那封奏折了。
本無聊,身后竟突然響起一道男音:“皇姐?”
立在她跟前的是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她迅速的在腦海里回憶書里情節。
完蛋了書里沈絮好像有九個弟弟,其中十三四歲的有三個,她并沒有特別描寫這些配角的外貌特征,這到底是她第幾個弟弟啊?
“弟弟,你好啊”,黎畫極不自然的朝少年打了個招呼。
“你?上次是捅到腦子了嗎?竟然叫我弟弟”,少年譏諷道。
這下黎畫知道他是老幾了,六皇子沈旭陽,蕭貴妃蕭瑜賢所出,性格乖戾向來與她不對付。
黎畫咬牙切齒道:“老六!難怪你是老六!”
沈旭陽以為沈絮又瘋了,說話牛頭不對馬嘴便沒再與她爭執。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沈絮便被來回話的俞公公叫進去了,到皇上跟前她拱手恭敬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絮兒今日來所為何事?”
“兒臣就是想念父皇了,想來看看您,您近日頭疾可還好?”
她看到書桌上有兩摞高高堆起的奏折,一驚,皇上應該還沒看到那封折子。
“今日奏折頗多,朕此時頭倒確有微微疼痛”,沈懷瑾說著便去扶自己的額頭。
“兒臣給您揉揉吧”,黎畫正愁沒有什么理由接近沈懷瑾呢。
“嗯”。
黎畫速速上前,伸出小手輕輕按揉沈懷瑾的太陽穴,她又迅速主動出擊找了個話題:
“兒臣聽聞近日大理寺有一樁奇案,父皇可想聽?”她一步一步小心引導沈懷瑾。
“哦?說來聽聽”,沈懷瑾來了興趣。
“聽說,有一農戶夜半歸家途中,在路上撿到了一只北遷的大雁”
“第二日,便發現農戶一家三口慘死家中,大雁也消失了,有人說是農戶將大雁拔毛吃了引來山神降罪”。
“一只大雁竟然能遷怒山神?”沈懷瑾聽的將信將疑。
“不知,還有人說大雁中的箭上本就涂了毒恰巧被倒霉的農戶拾了去”。
“朕從不信那些傳言,這樁案子的審理結果如何?”
“無果”。
“一群沒用的東西,朕養他們還不如喂狗!”沈懷瑾氣急敗壞差點將手中的奏折砸出去。
俞公公見皇上發火便看了眼黎畫連忙轉移話題:“陛下,大理寺少卿今日呈上來一封折子”。
“呈上來”。
黎畫接過折子遞給了沈懷瑾,她小心觀察沈懷瑾的表情。
沈懷瑾看到奏折上的內容勃然大怒,這回將折子丟出去了,見情況不妙黎畫與俞公公趕忙跪下。
黎畫覺得這一幕像極了自己的稿子沒寫好被老板夜叉甩出去的那個場景。
“這幫如狼似虎的老東西!竟然敢將算盤打在官鹽上,朕看他們是活夠了!”
“去宣大理寺卿,讓他來見朕!”
“皇上,六皇子還在殿外侯著”,俞公公小心翼翼的說。
“不見,今日不見!”沈懷瑾狠狠的甩下袖袍,渾濁的眼球里盛滿了滔天怒意。
卻又因突如其來的怒火扯的他腦仁疼,不得不扶額去抵住太陽穴那處。
殿外沈旭陽只見俞公公匆匆忙忙的出了殿門,他還以為是父皇召見他了,結果俞公公跟他說今日皇上不見。
他便氣惱認為又是沈絮在皇上耳邊吹了什么風,甩了甩了袖子便離去。
邊走邊想來日定想個妙計好好捉弄一下沈絮!
...
沒一會兒,大理寺卿便匆忙趕來,黎畫見他已是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蒼老的容顏被這緊張的氣氛襯托的更為滄桑。
沈懷瑾見到他龍顏大怒:“關笛!官鹽之事作何解釋?!”
“臣也是今日才知曉,有人送來一封舉報信”,說著關笛將那信箋遞給了俞公公,俞公公接過呈給了沈懷瑾。
沈懷瑾打開信箋,沒有署名,只有內容,“可有查清楚是何人舉報?”
“尚未,此信箋來路不明,只知曉是幽州那邊出了問題,臣已派人去幽州調查”。
“關愛卿以為會是誰敢這么膽大包天?”
“臣...臣萬不敢肆意揣測!”聽到這話關笛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他其實也心知肚明,無論是眼前這位還是幽州那個他都得罪不起。
“父皇,兒臣有議”,黎畫見此時是好時機,她便要見風使舵。
“說”。
“兒臣以為幽州管道排查仔細,如若被私藏的官鹽要走水路那么幽州近日必定會有不少商船打著運輸貨物的由頭將官鹽偷運”。
“屆時,多派些人手在碼頭一一排查即可,可若...”
“接著說”。
“可若,賊人將官鹽再度煉化充當平常商鹽販賣那便不好辦了”。
“兒臣斗膽請命替父皇解憂,還請父皇準許兒臣同大理寺卿一同前往幽州查清此案”。
沈懷瑾猶豫不決,一是不想黎畫涉及政事,二是擔憂黎畫的安危。
見沈懷瑾神色中的猶豫,黎畫又接著說:“若父皇憂心兒臣安危,可派人跟隨兒臣一同,此次去幽州兒臣不會以真實身份示人”。
“好了好了,朕便準了”,沈懷瑾也是拿沈絮沒有辦法,沈絮向來是說一不二,她認準的事沒人可以阻攔。沈懷瑾知她性子也會由著她,只要不會太過分就行。
“那朕便封你個大理寺司直的封號罷”。
“謝父皇!”
...
次日,黎畫隨關笛一同準備出發時,發現容玄也跟著上了她那輛馬車,她后悔向沈懷瑾承諾了,這容玄是要追著殺她啊!
“公主安好”,容玄笑的一臉蕩漾。
“國師也對官鹽案感興趣啊?”黎畫尷尬一笑。
“并無興趣,陛下派臣來保護你”。
“你個研究天象的人如何能護得了本宮?父皇也不派個靠譜點的”,黎畫小聲嘟啷。
“公主,您忘了,臣是武試考上來的,完全護得住您”。
不說黎畫都忘了,原書給容玄的設定確實是會武功且腹黑的權謀男主設定。
況且他兩從小一同長大,她確實知曉容玄從小就想考個武官,奈何那時職位緊張又因他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小輩就給他安排了個文官官職,國師這個地位也是他靠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爬上來的。
“希望你不會有別的想法”,黎畫做出兇惡的表情警告容玄。
那模樣在容玄眼里就像一只受到威脅的小狗狗在恐厄他,毫無威力可言。容玄倒是一直很想知道近日來沈絮為何頻頻疏遠他,他還是沒忍住問出口來:
“公主,是臣做錯了什么嗎?您為何不似從前那般了”,說著容玄倒有些委屈了,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些黎畫。
黎畫被他這一舉動弄的慌了神,用手阻擋他想要貼近的身體,慌忙之中那雙細手竟不小心放在了容玄的胸脯上,黎畫內心感嘆這男人的胸肌練的這么發達!
下一秒她便將不對勁的想法踢出腦海,鄭重其事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說:“你并沒有做錯什么,是本宮不喜歡你了,你現在下馬車去和關大人一輛馬車”。
黎畫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她缺的是錢并不是男人,而且只是她筆下的一個角色,她不會淪陷,她現在更加迫切的想離開這個地方了。
容玄聽她說完這些話便失魂落魄的下了馬車去與關笛一輛。容玄黑著臉上了關笛的馬車,關笛見他這樣也沒敢問什么。
他記得沈絮從前與他很好很好的,他清楚自己從前對沈絮的情意是將他帶回公主府的養育之恩,但他逐漸長大才明白自己對沈絮的想法并不清白,幾近瘋狂到想將她占為己有...
從汴京到幽州大概需要兩日路程,馬車走到天快黑了,車夫便將車停下來去不遠處找了個客棧讓他們歇腳。
這間客棧坐落在一座大山山腳下,客棧前有一大片竹林,風輕輕吹過便可聽見竹葉微微作響。
客棧的老板很是熱情,聽說他們是從汴京來的便沒有收他們茶水錢。
沈絮向老板要了三間房,飲完那茶后她竟有了些許困意,便獨自回到房間里休息了。
容玄關笛二人也緊隨其后,容玄根本無心飲茶,他今日所想皆是沈絮那句“我不喜歡你了”,字字句句在他心上灼燒。
用黎畫的話來說容玄被她斷崖式分手了,沒錯決絕的是黎畫,不關她沈絮的事,她替沈絮做了這個決定,她不會后悔,母胎單身這么多年第一次跟別人說分手她簡直不要太爽了!
...
黎畫睡到半夜時總感覺有人在床頭站著,她睜開眼看到容玄直挺挺立在她床頭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她,黎畫嚇的腿都軟了想叫又不敢大叫。
“你想干什么?”
“公主,臣來給您送熏香,沒有這熏香您難以入眠”,容玄的眼神格外陰翳,屋內并未點燈,但照進來的月光印在他左臉上可以看見他在笑。
“啊!”黎畫夢中驚坐起,原來剛才是夢,果然人越擔心什么就越會夢到什么。
“怎么了公主?”隔壁的關笛聽見黎畫這邊的動靜便起身敲門道。
“無事,關大人回去睡吧”,黎畫扶著額頭輕輕揉了揉。
被這么一嚇黎畫現在根本沒有困意了,她想不能讓容玄跟著她,這個人日后對她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得想個法子讓他走...
第二日一早黎畫頂著一對黑眼圈下樓用早膳,關笛見她這副滄桑的容顏又問道:“公主昨夜可是沒睡好?”
容玄正巧這時候下樓,聽見了關笛的話,他也上前打量沈絮。
黎畫被他瞧的渾身發涼,隨便找了借口:“嗯,昨夜風大,吹的外邊的竹林沙沙作響”。
容玄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坐,瞧著她憔悴的模樣說道:“公主不然您再休息會兒,我們晚些再出發”。
黎畫一口回絕:“不必,現在就走”。
付過房錢后,三人便再次踏上去往幽州的路。
黎畫路上出奇的讓容玄與她同乘一輛馬車,容玄也是為之非常高興。
馬車上黎畫輕咳了兩聲,開口道:“國師,本宮想向你討些熏香,昨日著實沒有睡好,不知國師此次出行隨身攜帶了嗎?”
容玄一楞,他還真沒有帶,“還請公主責怪,臣此次事出從急,并未隨身攜帶”。
“罷了罷了,國師可將熏香配方告知本宮,等到了幽州便差人去配香”。
容玄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絮,“公主,您不信我?”
“嗯”,黎畫面無神色。
“為何?”
容玄緊盯沈絮的雙眼試圖從那里找回一絲她以前的溫情。
“沒有什么為什么,本宮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也不愿再輕信任何人”。
“所以...我便是這個任何人?”
容玄眼眶泛紅看著眼前如此決絕的人兒,竟然笑出聲來,“好,臣知曉了”,話畢他從里衣掏出了熏香配方便叫停了馬車心灰意冷的下了車,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關笛正想下馬車瞧瞧是怎么個事,黎畫便吩咐馬車繼續前行,正因為知容玄要殺她,她才不會對他有一絲心軟。
趕在日落之前,車馬緩緩行駛進了幽州城,黎畫一行人落定在了安平客棧,她草草收拾便回房歇息了,用晚膳都是叫人給她端上去的。
那小廝給她送完飯剛想退下,她又叫住了小廝將容玄給她的配方給了小廝讓他按照方子上的香料去抓,又給了小廝一錠銀子,小廝哪見過這么多錢,拿著銀子只說:“小姐,這事你就放心交給我,一定給您辦妥!”
黎畫只是笑笑不語。
第二日便給黎畫抓來了配方上的香料,黎畫瞧著這香料確實都是較為平常的香料,她便按照配方的配比為自己調制了一個香囊隨身攜帶著,以防萬一沈絮突然出現打亂她的計劃,雖然不知這個法子有沒有效,但現下也只能試試。
她還好奇一點,容玄能將這方子隨身攜帶著,難道他知她早就懷疑他了,這次才沒有下毒害她?
她也沒有演的很差吧,這些npc哪能那么聰明?
...
休整好后,黎畫當日便和關笛一同去了當地的衙門,見到了衙內。
“關大人,您此次出差幽州可是為了官鹽一案?”那衙內小心的問。
“余大人所言不差,我等確實為了此事前來”。
“陛下那邊怎么說?”余良汗顏。
“陛下讓我們暗中調查,余大人還請協助我等”。
“是是是,陛下所言臣定當盡職,在所不辭!”
二人討論了一會兒余良才發覺關笛身后的人兒,“這位是?”
“哦,這位是陛下為我配的司直”。
“余衙內”,黎畫禮貌的向余良福了福身。
余良看出了面前男子裝束的人分明是個女子,他并沒有拆穿,只是笑笑讓黎畫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