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燒，喜樂漸遠。

顏如錦端坐在鋪著大紅錦被的婚床上，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嫁衣的袖口。頭頂的喜帕擋住了視線，耳邊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笑語。

今日是她與五皇子周承瑾的大婚之日。從被指婚到今日，不過短短三月，她卻覺得恍如隔世。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沉穩的腳步聲漸近。如錦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的意味。

“你們都退下吧。“一個清冷的男聲響起，丫鬟們行禮退出的聲音隨之而來。

隨著房門再次關閉，屋內陷入一片寂靜。如錦能感覺到那人站在自己面前，卻遲遲沒有動作。

忽然，喜帕被一柄玉如意輕輕挑起。如錦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了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五皇子周承瑾比她想象中更為俊朗。他身量修長，一襲大紅喜袍襯得膚色如玉，眉如劍鋒，鼻若懸膽，薄唇微抿，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如深潭般幽靜，卻又銳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顏如錦。“他念她的名字，聲音不疾不徐，“或者說，本王的王妃。“

如錦急忙起身行禮：“見過殿下。“

周承瑾抬手虛扶了一下，自己則走到桌邊，倒了兩杯合巹酒。他沒有立即將酒遞給如錦，而是自顧自地拿起一杯，在手中輕輕轉動。

“選秀那日，你插花時手抖得真是時候。“他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如錦心頭猛地一跳，手中的帕子差點掉落。他知道？他竟然看出來了？

“殿下說笑了，妾身只是技藝不精...“她強自鎮定，聲音卻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周承瑾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溫度：“一個能在宮女暈倒時迅速診斷出暑熱攻心，并隨身攜帶對癥藥丸的人，會控制不好自己的手？“

如錦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沒想到自己的小把戲會被看穿，更沒想到這位五皇子觀察如此細致。

“殿下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選我？“她索性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燭光下，周承瑾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他放下酒杯，走到如錦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因為我需要一個不會給我惹麻煩的王妃。一個...有自己心思的妻子，總比那些一心想攀附皇家的閨秀強。“

如錦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直說吧，顏如錦。“周承瑾的聲音低沉，“你不愿嫁入皇家，我不愿被婚姻束縛。我們可以做一對表面夫妻，你得到自由，我得到清凈。“

如錦眨了眨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結果，卻來得如此突然。

“殿下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周承瑾轉身走向書案，“王府規矩不多，你只需在必要場合扮演好王妃角色，其余時間隨你心意。當然，“他頓了頓，“前提是不損害王府聲譽。“

如錦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行了一禮：“如錦謹記。“

周承瑾點點頭，指了指內室：“你去里面休息吧，我睡外間的榻上。“

如錦猶豫了一下：“這...不合規矩吧？若是傳出去...“

“在王府里，我的話就是規矩。“周承瑾已經脫下外袍，只著中衣坐在了榻上，“明日要進宮謝恩，早些休息。“

如錦不再多言，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關上門后，她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一晚的起伏太大，從極度的緊張到意外的解脫，讓她有些恍惚。

她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打量著這個將成為她新家的地方。內室布置得雅致卻不奢華，一張雕花大床，一套梳妝臺，一個書架，還有一扇面向花園的窗戶。月光透過窗紗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如錦輕撫床榻上的錦被，思緒萬千。她沒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會是這樣，更沒想到那位看起來冷峻的五皇子會提出這樣的協議。這究竟是福是禍，她一時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