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情我不問,我的事情,你也別問。”
“陸昭言,咱倆就是合作關系,懂?”
江婉扭頭,裝作惡狠狠的模樣兇了陸昭言一頓。
男人看著她露出的兩顆小虎牙,倒是無奈的笑了下。
像只小貓似的,一碰就炸毛。
還怪可愛的。
“是是是,未婚妻,我不問就是了。”
陸昭言笑著說了句,江婉又瞪他一眼:“今后在外人面前不許喊我未婚妻。”
“說到這里,你知我姓名,我好像,還不知你姓名呢。”
“江婉。”
她出聲回了他一句后便轉回了視線。
遠處吹來一陣風,陸昭言突然輕聲念道:“有一美人兮,清揚婉兮。”
江婉耳尖驀地發燙,這人長得不錯,聲音也是好聽,這樣念出來,倒是讓她有些臉紅。
“登徒子!”
她罵了一句,陸昭言偏過頭來,透過樹林漏下的陽光在他眉骨投下錯落的影。
“《詩經·鄭風》有云'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陸某不過贊嘆令尊取名風雅。”
蟬鳴突然喧囂起來,江婉別過臉不再理他。
這人說話雖然有些油,但是看到他這張臉,又覺得沒什么。
可惡!這個看臉的世界!
“暑氣傷身,氣大更傷身。”
陸昭言加快兩步,走到江婉面前:“在下表字明深,江姑娘若不嫌棄,也可喚我表字。”
“誰要叫你表字!”
江婉突然覺得陸昭言忒不要臉。
兩面之緣,就要人家姑娘喚他表字。
陸昭言倒是無礙,他純純是喜歡逗弄江婉。
看她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模樣,他就覺得好玩兒。
兩人說著話,也走到了山底下,遠遠便瞧見一輛馬車停在那兒。
“江姑娘,就送到這里吧。”
陸昭言眸光幽深,轉頭時又恢復了剛剛那副樣子。
江婉微微皺眉,他說要她送他,就這?
這段路他自己不能走嗎?
真是莫名其妙的很。
江婉不打算繼續琢磨下去,見陸昭言已經從另一旁走下去,她沒再管。
剛走到馬車旁,看見那個林府的標識,她還有些納悶兒。
她怎么記得來的時候,坐的不是這輛馬車呢?
正想著,馬車的車簾被掀開,露出了兩張大帥臉。
“大表哥,三表哥……”
江婉欲哭無淚,沈硯清和謝允怎么來了?
“婉婉看到我們,好像……有些不開心呢?”
沈硯清一只手托腮,微微挑眉看向江婉。
那眼神活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抓到獵物的獵豹。
敏銳而直觀。
“心里有鬼?”
謝允的這四個字算是徹底讓江婉的心慌張起來。
她身上是裝了什么定位器嗎?
表哥雖遲但到?
江婉攥緊裙擺,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謝允的目光像把鋒利的刀,將她那點慌亂毫不留情地剜了出來。
她強撐著露出個笑,聲音卻比平時高了幾分:“大表哥和三表哥不是說有事要辦,來不了嗎?”
沈硯清慢悠悠放下手,從馬車上下來,腰間配飾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剛剛我好似看見婉婉身邊還有旁人。”
他這話一出,江婉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回頭去尋陸昭言的身影,卻只看見山腳下空蕩蕩的小路,哪還有半個人影。
謝允也跟著下了馬車,他伸手理了理袖口,漫不經心地說:“阿婉,林府可容不得來歷不明的人。”
這話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大表哥是不是最近針扎多了,有些頭暈眼花啊?”
“哪里有人?一定是你看錯了。”
江婉的語氣自然,沈硯清盯著她的眼睛,那目光讓江婉有些發怵。
好在片刻后,他輕笑一聲:“既然如此,便罷了,上來吧。”
江婉如蒙大赦,忙不迭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她隔著車窗望著漸漸遠去的山腳。
忽而,馬車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江婉的頭重重撞在車壁上。
“小心些。”
謝允伸手扶住她,眉頭微皺。
“這山路還是如此難走。”
江婉揉著額頭,隨口應了兩聲。
馬車在劇烈顛簸中驟然停住,車轅處傳來車夫驚慌的低喝。
謝允的手掌還按在江婉肩上,指尖觸到她繃緊的脊背。
沈硯清已掀開車簾,腰間佩劍在暮色中泛起冷光。
“公子,前方樹林里有異動!”
車夫的聲音帶著幾分顫音,似乎是十分害怕。
山風卷著枯葉掠過車輪,遠處的松林傳來枝葉摩擦的窸窣聲,像是有人在暗處移動。
江婉心口突突直跳,怎么感覺自從遇到陸昭言后,事情就朝著不可發展的地步而去了?
沈硯清足尖輕點地面躍至車頂,日光為他月白長衫鍍上金邊,更顯清雋。
謝允的手扣著江婉,眼尾余光掃向右側灌木叢。
她順著謝允視線望去,只見半片竹葉從灌木叢中飄落,邊緣還帶著新鮮折痕。
松林深處傳來弓弦繃緊的脆響。
沈硯清長劍出鞘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淬了毒的弩箭朝著馬車而來。
謝允把江婉護在身后,袖中短刃揮出,弩箭應聲落地。
不多時,沈硯清已經用長劍抵住刺客咽喉。
卻見那些人七竅緩緩流出黑血,顯然早中了劇毒。
謝允下了馬車,蹲下身翻看尸體手腕,只見三道紅痕刺目,正是江湖上聲名狼藉的“赤練堂“標記。
“赤練堂向來只接官面上的生意。”
沈硯清指尖摩挲著劍柄紋路,忽然抬眼望向江婉。
“婉婉,你確定方才山路上真的只有你一人?”
“真的,只有我一人。”
事已至此,江婉只能咬死了,告訴他們兩個人,她同陸昭言的交易也會暴露。
她不能師出未捷身先死。
江婉扭頭時,忽然瞥見遠處山道上,林府的馬車正沿著蜿蜒山路駛來。
沈硯清的目光卻落在被割下的那片布片上,指腹輕輕碾過邊緣的銀線。
這是京城“云錦閣“特有的銀絲繡,尋常人根本穿不起。
馬車再次啟程時,江婉靠窗而坐,望著車外逐漸升起的太陽。
沈硯清和謝允分坐在她兩側,前者手中還捏著那布片。
后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短刃刀柄,兩人周身氣壓低得可怕。
一片寂靜中,忽然聽見身旁沈硯清輕聲開口:“明日隨我去一趟城西的慈恩寺吧。”
他望著江婉那張姣好的面龐,語氣平靜得可怕。
“聽說那里的簽文,最能斷人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