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盛六年,十二月二十七,大雪。
趙琰裹著大氅站在趙府門外,望著滿地慘白,不發一言。
秋月站在她身后,捧著手爐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她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是怎么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自從前些日子在院里毫無預兆地昏倒,再醒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整日憂心忡忡,臉上也不再見一絲笑容,原來只是溫婉安靜些,但畢竟是年輕女孩子,每日是一定會去園中走走的。如今倒是整天不出屋門一步。
請了宮里的御醫來看,把過脈之后只說身子并無大礙,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老爺不放心,又請了護國寺的高僧前來,也只說無礙,如今非人力所能為,時機到了自會一切如常。
好不容易今日開口說出來逛逛,卻走到府門口便停住了腳步,如今在這里已站了兩刻鐘。秋月在后面心急如焚,卻不敢貿然出聲。
她正焦急之時,聽得趙琰深深嘆了口氣,回身道:“走吧,我們回去?!鼻镌聭艘宦?,將手爐遞給她,主仆二人往春明院行去。
今日是趙琰穿越過來的第四天,她花了整整四天的時間來接受這一事實所帶來的沖擊。
毫無預兆,也毫無跡象。僅僅是一覺醒來,她眼前的景象和所處的世界就已經天翻地覆。她花了兩天時間緩沖,剩下的兩天時間用來摸清她如今所處的朝代以及經歷。
這具身體如今十六歲,是戶部尚書趙成文之女。原主性子溫柔安靜,最大的愛好就是讀讀詩書逛逛園子,偶爾應邀與隔壁蕭家的姐妹們相約賞花游玩。
趙琰腳下步子未停,心中又嘆了口氣,春明院的匾額已近在眼前,院外丫鬟婆子們在清掃積雪,墻外種著兩樹梅花,如今正是含苞待放,路過時趙琰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進了房門,趙琰脫下大氅交給丫鬟,接過秋明遞上來的茶,捧在手心里暖和著。秋月和秋明很有眼色,一切都收拾好后便在一邊默默侍立。
趙琰心里雜亂一團的思緒正在被慢慢理清,她來不及感嘆,也沒精力拜服于世界的神奇。經過這幾天的觀察與打探,她已經能確定目前身處的就是那個歷史上真實的盛朝。
而自己,就是盛朝末代皇帝那個出了名的悲催妃子趙氏。
據史書所記載,盛哀帝晚年昏庸無度,耽于飲酒作樂,后宮中美女如云,但他毫不知足,經常強召大臣之女入宮為妃,長久荒廢朝政,民不聊生。
而野史中有載,這位哀帝有一個廣為人知卻無人敢言的癖好,就是君奪臣妻。容貴嬪趙氏,就是這一癖好的受害者。
趙氏本有一青梅竹馬,乃內閣學士蕭良明之子蕭潁,二人情投意合,早早便定下婚約,趙氏及笄三年后二人完婚。蕭潁仕途順遂,與妻子感情甚篤,正是一對神仙眷侶。誰知此時皇帝一紙詔書,令二人和離,趙氏入宮為妃。
皇命雖難違,但趙成文還是決定進宮求皇帝收回圣意。可不但沒能解決此事,反而被打了二十板子丟出宮來。
為了血緣親情,也為了家族存亡。趙氏無奈只得含淚入宮為妃。本以為這樣可保兩家一世太平。卻沒想到皇帝竟然痛下殺手,羅列了莫須有的罪名將蕭潁處決,趙氏聞此消息悲痛欲絕,不久便郁郁而終。
趙琰讀到這段的時候,頗為趙氏與蕭潁這對有情之人唏噓,明明是青梅竹馬,明明離執手偕老就差一步。
如今她一朝穿越,曾經讀過的愛情故事的主人公竟然變成了自己,還是個皇權壓制下注定BE的結局,她一時之間大受震撼,久久緩不過神來。
趙琰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暗暗定下心來。注定BE又如何,她既然能被不明力量帶來,證明事情就不該像原來那樣發展,那就沒有坐以待斃任人魚肉的道理。事在人為,謀事在人?;实刍栌篃o道,掀了他的龍椅便是。
正思索著,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挑簾進來,是她母親陳氏身邊的云屏。
云屏請了安,笑盈盈道:“大小姐,蕭二小姐遣人來下帖子,請大小姐過那府里去賞梅呢。”說著便遞上帖子。
“夫人命我來問問大小姐的意思,若想透透氣便過去走走,蕭二小姐從小與姑娘相熟的,姑娘病了這些日子,她沒少遣人送東西來,自己也親自來過幾回,只是夫人怕過了病氣,一概不讓進的。”
趙琰聽了這一席話,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這是陳氏心急,也想讓她出去逛逛,才借云屏的口勸她。
她回憶了一下原主的笑容和語氣,笑道:“我正想找個地方去逛逛呢,可巧了。”一聽這話,秋月和秋明面上都浮現出喜色來,云屏的笑也更深了些,忙應道:“好,奴婢這就回去回夫人的話?!?/p>
趙琰站起身:“云屏姐姐不如稍待片刻,等我換身衣裳,一同去母親那里豈不是好?云屏忙不迭應下,便上前來隨著秋月一起服侍趙琰更衣梳妝。
到正院里請了個安,聽了陳氏的幾句叮囑,趙琰便帶著秋月出門去了。
到了蕭府,除了賞梅,也該開始布局些更有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