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雨季,天氣潮濕又悶熱,巷子里的電線纏繞在一起,把雨水向地面引去。穿著無袖的女孩一臉不爽地被活力滿滿的男孩拉著手在街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為什么要出門,悶死了。”女孩不滿地扯著衣領,好似這樣能讓呼吸更順暢些。
“請你吃你最喜歡的芒果蛋糕啊,六寸的,包你滿意。”男孩從包里掏出一張賀卡,上面寫著“生日快樂”,“鯨安,今天可是你生日!”
“生日我也不想出門,爸爸媽媽沒回來,看到我和你去吃蛋糕,那兩個幼稚鬼要說我們又偷偷去吃獨食了。”嘴上這么說著,鯨安還是收下了那張賀卡,“哎,黑貓,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找他們啊。”
黑貓沉思了一會,一拍手決定,他們要去找爸媽。行動派的他馬上就用手機定好了去國外的機票,還有六小時就出發。
“那我的蛋糕——”鯨安正想問什么時候才能吃,黑貓就從那個看起來不大的休閑背包里拿出了一個巨大的盒子。應該是一個異次元口袋,鯨安心想。
“在里面了,拿回家就著空調吃。本來打算帶你去商場里面再買點東西的,但是去找爸媽的話,還是我去挑禮物吧。”黑貓像個小大人一樣安排著,“你回去再收拾點衣服,我們可以讓爸媽跟我們在國外多待幾天。幫我也收兩件,黑色短袖!不要上次那一件白色的了!”說起這個,黑貓的短發好像都炸了起來,臉一下紅撲撲的。
那是鯨安給他挑的衣服,白色的T恤上,胸口印著兩個血紅的大字“狂魔”,因為黑貓那段時間特別喜歡讓別人喊他魔王,大概是因為動畫片看多了。后來他發現自己有點蠢(大家一邊喊魔王一邊偷笑),才把那件衣服藏在衣柜最里邊,好像這樣就能把這段羞恥的歷史掩藏起來。鯨安經常在無聊的時候把那件衣服翻出來,用一些手段逼他穿上之后滿意地拍照并且上傳到家里的群,配文:魔王來了!爸媽不怎么在群里評價,但真到了一家人都在的時候,他們會用一種夸張的方式表演出來,比如在飯桌上說“魔王大人放過我”,“參見偉大的魔王”之類讓黑貓面紅耳赤吃不下飯摔碗逃跑的話。鯨安還會在他跑回房間后故意路過他的門口,一邊嘆氣一邊說“魔王大人終究還是放棄我們這群臣民了”,惹得黑貓剩下半天都不會再踏出房間半步。
是的,從前家人團聚的時光很多。自從鯨安能自己照顧自己,大概七八歲的時候,兩位家長總是留下錢就出國,有時是度假,有時是工作。于是兩只小不點只能抱團取暖——幸好兩位還從孤兒院收養了一個小孩,不然鯨安想不到她的童年會有多無聊。就算這樣,鯨安也不曾埋怨過他們,他們的工作內容有大部分實在不太見得光。爸媽也是迫不得已的吧,她在代理了幾年的國內“事務”之后是這么想的。
剛出門沒多久的鯨安提著蛋糕回家了,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跟黑貓待在一起就是這樣的,他總能在鯨安無聊的時候找到事情給鯨安做(雖然她可能并不想做)。好吧!先吃蛋糕,再收拾!鯨安認命了。
剛把蛋糕的最后一滴奶油吃進肚子里,手機鈴聲就跟催命一樣響起來。她拿起手機,本以為是黑貓催她出門,正準備生氣,這才一個小時不到,卻發現這是來自下級的電話。
“怎么……”她還沒來得及問。
“老大不好了,城南那幫工人跑來鬧事,說我們拖欠了三個月的工資,還有工人的家屬因為差這筆救命錢病死了!”強子大喘氣地說,“而且城南的蛇也來了,已經鬧到酸谷街,馬上就要到公司大樓了。老大快帶人來,帶點家伙!蛇手上什么都有!”這是他們的暗號,意思是違法的和不違法的都有。有人可能會問,既然違法的家伙也有,為什么不報警呢。正如前面所說,鯨安父母的公司有不見得光的部分,本地警察局也屬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狀態,如果自家公司的人報警,很有可能成為被清算的導火索。
城南那一塊工地并不屬于公司,但之前新入職的小員工在工作的時候被對家坑了,把城南的項目接到手上,既不保值,還會大虧一筆。鯨安在一開始并沒有指責這位員工,只有點懷疑他是蛇的臥底,并且讓他好好做這個項目,尤其是在工人的工資上不能克扣,不能晚發,一點疏忽也不能有。她以為這是很簡單的任務,沒想到他還是搞砸了。城南的“蛇”就是對家養的地下勢力,負責幫他們的老大清掃礙事的事,人,甚至是公司。就這位小員工的表現,鯨安再次懷疑他是蛇的臥底。
鯨安沒有猶豫,給黑貓打電話,“把票退了,現在回來,去酸谷街。你是開倉庫的車也好開飛機也行,現在馬上去。蛇來了。”
黑貓不理解,但黑貓照做。
接下來就該叫公司的地下勢力了,倒是比叫黑貓快些,只需要往專用的通訊網絡里發一個定位,他們就會在那附近埋伏好。至于鯨安,她必須空手去。要先安撫好工人,才能解決那幫滑溜溜的蛇。
等鯨安氣喘吁吁地到酸谷街和公司門口的交界時,工人們已經拉好橫幅,舉著牌子,頗有種植物大戰僵尸的架勢——不過鯨安他們才是僵尸。強子拿著文件跑過來,跟鯨安報告情況。“這堆人后面那一圈,舉牌子的是蛇,就剛剛十分鐘里面白芷已經整理好這些工人和蛇的資料了。已經疏散好周圍的居民,路我們也封了,只等這幫工人走開,就能動手。”
“全是新人?真是下血本了。”鯨安皺著眉看完了蛇的資料,無一例外,全都是沒見過的新面孔,很難想到培養這群小蛇得花多少錢。強子又遞來一個喇叭,“老大,黑貓也到了,是時候了。”
鯨安用喇叭喊得口干舌燥,才說動這群憤怒的工人,讓他們安心,回工地繼續工作。至于那個說有家屬死了的,剛查出來的資料里并沒有這個人的蹤影,被騙了。她馬上安排了財務結算他們的工資,打到各自的卡里,還額外加了賠償金。接下來,只剩下那群舉牌子的了,呵呵,專門來搞事的。
黑貓不知從哪走出來,把鯨安往后拉,擋在她前面。本來藏在工人后面的蛇們也沒有進一步動作,像是在等待誰的命令。鯨安見他們只是原地待命,有了一些猜想:或許對方是來談判的。她用手勢示意潛伏著的手下,把這群蛇包圍起來。
“你們的老大呢。”鯨安不動,默默等待著。這群人也不動,場面詭異得像誰把QQ群全體禁言了一樣。整整五分鐘過去,鯨安都決定讓手下們直接把蛇一網打盡的時候,他們終于讓開了一條路。
有一個年輕男人從后面走出來。“不好意思小姐,來晚了。哈哈,你不會介意吧。”他嬉皮笑臉地走到蛇的最前面,插著褲兜站定了,“我是城南蛇的老大——不過還是為利維工作的。利維的人讓我來找你們談點項目。”
他一五一十地把對方的訴求和提供的好處全都列出來,速度快得鯨安連談項目為什么要動這么大陣仗都沒想明白就說完了。幸虧黑貓腦子好用,他分析完利弊之后讓蛇老大回去等消息,順便把人帶走。
蛇老大也真的乖乖地就走了。等了好一會,他們都走后,黑貓也將人手遣散,只留下鯨安和強子在原地思索。
又是詭異的兩分鐘。“老大,你說他們叫這么多人干啥。”強子撓了撓反光的頭頂。
“試探。”黑貓這么認為,“試探公司現在的國內掌權人是誰。或許是他們覺得爸媽太久不出現了有點緊張吧。”
“會不會是爸媽在國外干了什么讓他們國內受牽連了,然后跑來求情的?”鯨安一拍腦袋,終于想到了。
“有可能。不過不緊張啦,他提出的確實是我們獲利多,也沒坑,差不多是白送給公司的。”黑貓將任務分發下去后又領著鯨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