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博拉:“你的長袍……可以送給我嗎?”
莫普西斯轉身看了她一眼,眼睛瑩瑩有神,掛著笑,一邊繼續帶路一邊說到:“當然可以,陛下,不過,要等到晚上才行。”
莫普西斯正要經過一個甬道的轉角,黛博拉上前追問:“晚上?為什么,你現在不能脫下來給我嗎?”
莫普西斯突然停下,黛博拉走得太急,差點撞上,他像是早有預料似地側身扶住了她,給人以一種十分的穩重和安全感。
莫普西斯:“您的寢宮到了,陛下。”
黛博拉驚訝地看著眼前巨大的房間,其奢華程度不亞于莫普西斯帶她看過的宮殿。
莫普西斯:“陛下,您想要我的長袍,就親自來取吧,今天晚上,我在我的寢宮等您。”
黛博拉:“我怎么知道你的寢宮在哪呢?”
莫普西斯:“您會知道的,陛下。”莫普西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走出去一段路了,好聽的聲音敲在石壁上,和回聲重疊在一起,傳進她的耳道里。
黛博拉不想在他的故弄玄虛上花過多時間思考了,開始參觀這個被精心布置過、華麗又不失溫馨的寢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擺在前方的一張像是晶石雕琢而成的書桌,書桌上整齊碼放著一些她看不懂的物件,她一邊擺弄一邊猜測這些物件的用途。隨即走到深處,發現了一張松軟的圓形大床鋪,被絲綢質感的床簾包圍了一半……像是被喚醒了疲憊感一樣,黛博拉緊閉床簾,蜷縮著身體,在床上睡著了。
夜晚,一種奇異的聲波把她喚醒,引領著她走過甬道,穿過幽深的走廊,來到了莫普西斯的寢宮。
莫普西斯看著黛博拉,褪下了兜帽,露出俊美的臉龐,像是等候多時。輕喚她:“陛下,您來了。”這場景落在黛博拉眼里,極其讓人不自在。
黛博拉立即從企圖持續控制她行為的聲波中清醒過來,警惕地說到:“我突然不想要了。”然后逃命一般迅速轉身離開,可奇怪的是,她再也找不準方向了,只能在迷宮似的地宮里繞來繞去,幾次三番走回莫普西斯的寢宮,盡管每次莫普西斯都笑臉相迎,但還是讓她心里的怨氣積聚得越來越多。
黛博拉:“呼——呼,”她累得靠著石壁喘了會兒氣,對莫普西斯說到:“你到底想怎樣?”
莫普西斯面上波瀾不驚:“陛下,我想把長袍送給你。”
黛博拉:“還有呢?”
莫普西斯:“讓陛下看看我的真身。”
黛博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是這一瞬間,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莫普西斯的長袍從他高大的身軀上落下來,一副羊脂玉一般的身體就這樣展示在了這間寢宮里。只是美玉有瑕,黛博拉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腹部的傷口還有……
黛博拉:“穿上吧!我不要你的長袍了!”幸好黛博拉的上下頜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不然只能用通紅的臉和緊閉的雙眼表達她此時的羞憤無助了。
就在她閉上眼后那漫長的幾秒鐘里,對面傳來一陣詭異的窸窸窣窣聲,像是節肢動物的摩拳擦掌,發出危險的訊號。
莫普西斯低沉的聲音幽幽地傳來:“陛下,睜開眼,您還沒有看到我的真身呢。”
這種危機感反倒讓黛博拉生出一股無名的勇氣和好奇來,決絕地睜開眼直視他的身體。
這一睜眼,眼前的場景叫她難以置信:昏暗的光線中,一個半人半蝎的雄性生物立在那里,頭上高懸著鋒利的蝎尾,微微搖晃著,像是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體魄。
那條蝎尾在她眼里晃得越來越厲害,逐漸模糊出現重影,莫普西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快要暈厥的黛博拉。在她還沒完全失去意識前在她耳邊說到:“陛下,這是我教導您的第一課——不要隨便向雄蟲索取他的衣物,這是求偶行為。”
第二天,黛博拉在寢宮的床上蘇醒過來,本能地尋找著能讓環境變得光亮的東西,找著找著,她逐漸意識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境,她從沒有這么深刻地認識到她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身邊都是不同于正常人類的生物。
莫普西斯:“陛下,您醒了。”莫普西斯毫不忌諱地隨意進出她的寢宮,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他還是穿著那件白色長袍,沒有展現出什么攻擊性,黛博拉也慶幸他還是如此。
黛博拉:“祭司大人。”她話語里開始帶著尊敬了,“我昨天沒有別的意思,我以為你的長袍可以遮擋陽光。”
莫普西斯:“確實如此,陛下。”
黛博拉:“那……我可以擁有一件嗎?”隨即又補上一句,“我不要你身上那件!”
莫普西斯:“很遺憾,陛下,我的長袍,世上只此一件。”
黛博拉:“沒有這件長袍,你就無法在白天外出是嗎?”
莫普西斯:“是的,陛下。”
黛博拉:“我不明白,蟲族從女王到平民都不能直面陽光嗎,況且……你知道的,我其實不屬于這里。”
莫普西斯:“親愛的陛下,您不需要這件衣服,也能直面陽光,就像地宮外的普通蟲族一樣,只是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罷了。”
黛博拉疑惑地看著他。
莫普西斯:“陛下,我跟他們是不同的。”
黛博拉:“那我要如何適應這里的陽光?”她突然對莫普西斯為何不能直面陽光的事不感興趣了,這是一個未來可能對她有利的把柄,至于這把柄怎么來的,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出去。
莫普西斯沒見她追問,有些失望,像是討要補償一樣,緩緩地靠近黛博拉,想要輕撫她柔順的褐色發絲聊以慰藉。
黛博拉發覺他的意圖后,繞過晶石書桌,跟他保持在了一定距離。說到:“你只要告訴我,我要如何適應這里的陽光就行了。”
莫普西斯忽略了她的有意疏遠,柔聲說到:“陛下,我會教您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黛博拉:“大概要多久?”她語氣里都是迫不及待。
莫普西斯:“這取決于您的天賦和身體狀況。”
黛博拉:“好,從現在開始,請你教導我如何適應陽光。”
莫普西斯笑著示意她看看四周,說到:“陛下,在此之前,您要先學會如何適應黑暗啊。”
黛博拉:“什么?”
莫普西斯堅持不懈地要靠近她,帶著戲謔的口吻說到,“難道我不在的時候,陛下喜歡在地宮里繞來繞去嗎,嗯?”那個“嗯”字尾音上挑,連帶著若有若無的回聲纏綿在黛博拉耳邊。
黛博拉:“……”
莫普西斯:“還是說……陛下喜歡去我的寢宮?”他的氣息突然有些不穩,配上言語里的內容讓人浮想聯翩。
黛博拉:“您說的對,祭司大人,我應該先學這個。”
莫普西斯:“哈哈哈哈,陛下真是可愛。”
他隨即又說到:“陛下,以后不要再這么稱呼我了。我是您的祭司,您的臣子,您堅定不移的追隨者之一。”慢慢地,他的語氣又帶著點誘哄:“您可以盡情吩咐我,我是聽命于您的人,您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不知不覺間,莫普西斯已經來到了黛博拉的一臂之遠,就在他的手指將要觸碰上她的臉龐時。
黛博拉忍無可忍地詢問他:“那你為何時常對我不敬?”
莫普西斯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說到:“陛下,我何時對您不敬過?”
黛博拉:“你對我……太過曖昧。”
莫普西斯:“因為我太過愛您,敬您。”
黛博拉:“你說你聽命于我,那我是否可以命令你——別再隨意觸碰我!”
莫普西斯:“我親愛的女王陛下,我對您的渴望,可不是一道簡單的命令可以阻擋的。”他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瞼還微微顫動了一下。
黛博拉:“我不是女王嗎?難道女王連拒絕臣子騷擾的權力都沒有?”
莫普西斯:“這不是騷擾,陛下!這是我們之間神圣的愛情。”
黛博拉:“愛情?我們緣何有愛情?”
莫普西斯:“你是我一直等待的人。”
黛博拉:“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天。”
莫普西斯:“我們的靈魂早已相識萬年。”
黛博拉:“你不是我的祭司嗎?”她自認為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莫普西斯:“祭司就應該是愛著女王的。”
黛博拉:“什么?!”她突然又覺得了解莫普西斯其實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了,“你們的祭司……是用來做什么的?”
莫普西斯:“用來服侍、守護、愛戀女王,以及……為女王延續血脈。”
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后背尤其不舒服,但還是強撐著追問:“除你以外,還有別的祭司嗎?”
莫普西斯:“還有三個,陛下。”
黛博拉:“三個……”她的聲音幾乎在顫抖,“他們去哪里了?為什么這么久以來,我只在地宮見過你一個蟲族。”
莫普西斯:“他們都去了自己后代的領地,至于其他的雄蟲和雌蟲……在你來之前我就把他們派遣去不同的領地了。”
黛博拉:“你沒有自己的后代嗎?”她詢問的語氣像是在說“你家戶口本只有一頁嗎?”。
莫普西斯:“我在等你,陛下。”比戶口本只剩一頁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
黛博拉:“哈哈,上一任女王不愛你?”她幾乎是怒極反笑了。
莫普西斯:“是我不愛她,陛下。”
黛博拉:“你愛不愛她,與我無關,我死也不會給你生孩子!”
莫普西斯沒有生氣,他用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對她說:“如你所愿,陛下。”然后牢牢地抓住黛博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鄭重地說到:
“我向您起誓,我尊重您做的每一個決定,絕不強迫您做任何事。如有違背,帝國的圣碑上將不再有我的名字;蟲族的疆土上將不再有我的身影;圣塞拉之樹也無法再庇佑我的魂靈——”
黛博拉:“夠了,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