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喊完這話,只覺得大殿內一靜,她心里七上八下,悄悄抬頭,將期盼的目光看向太后。
“皇帝,宮女出身寒微,如何能與平南侯相配?”太后沉聲勸道。
裴母見太后撐腰,立馬也直了腰桿,附和道:“陛下,此女品行不端,斷不可為平南侯府主母。”
乾明帝輕輕撥弄手上那串佛珠,道:“也對,平南侯府以軍功起家,如今的平南侯連刀都拿不動?!?/p>
“二人確實不相配。”
太后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趕忙改口道:“皇帝,平南侯愿意娶這女子!”
裴母不明所以地看著太后。
乾明帝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既是平南侯不配,那換了平南伯,想必就般配了?!?/p>
裴母恍若被雷劈了,她想要為兒子攀附貴女才一直壓著婚事,未曾想到頭來居然得了個宮女兒媳。
甚至還連累自家降爵!
“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妾愿意替兒子娶這宮女,只求陛下不要降爵……”
可任憑她如何哀求,降爵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平南侯裴昭,目無法紀,穢亂宮闈,降為平南伯,賜宮女菱歌為妻,著三日內成婚?!?/p>
在場王公大臣也沒想到,一樁風流韻事,最終以降爵結束。
二品侯爵,降為三品伯爵,這樣的落差可想而知。
裴昭幾天前挨了沈桑晚一刀,與宮女廝混時傷口沒有裂開。
如今面對這道旨意,他的身形搖搖欲墜,終究扛不住,一頭栽在地上,官服上滲出鮮血來。
即便如此,乾明帝依舊不改旨意,隨意吩咐人將他帶下去醫治。
太后低垂眉眼,道:“皇帝,裴老夫人既是哀家的表妹,也是你生母的表妹,你一點血脈親緣都不顧?”
乾明帝神色冰冷:“定國公府亦是朕的母家,現下又如何?”
半年前,定國公府換了襲爵人,原本的定國公是太后的嫡親兄長,也是乾明帝的親舅舅,如今流放嶺南。
現在的襲爵之人,乃是原本的旁支族人。
太后深吸一口氣,勸說的話咽了下去:“罷了,你是天子,哀家如何能管得了你?!?/p>
乾明帝不在意這樣的陰陽怪氣,看向一旁垂首的太監總管趙喜福:“既是恭賀生辰,怎地如此冷清?!?/p>
趙喜福立馬給了身后人使眼色。
很快,安靜的大殿里,陸續有絲竹之聲響起,一派歌舞升平之景,好似先前的劍拔弩張全都不復存在。
沈桑晚忽然覺得身邊一空,宣琰起身離席。
難道是癢癢粉起作用了?沈桑晚覺得似乎比往常更快見效,
她又看到對面偏僻角落里,沈玉瑤的位置也空了,她頓時知道宣琰是去私會,而非藥效發作。
她心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一直是別人抓她的奸,她難道就不能主動出擊一次嗎?
思至此處,沈桑晚起身離席。
乾明帝坐在上首,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招了招手,一個面容普通的小太監湊了過來。
“盯著齊王世子妃,必要的時候幫她一把?!鼻鞯壅f道。
小太監躬著身子悄然退出大殿。
趙喜??粗@一幕心下納罕不已,陛下似乎對世子妃格外關注。
乾明帝心不在焉地喝著酒,剛剛他發病,沈桑晚在清雅軒為他念經。
如今他派人去幫她,也算是還了欠她的因果。
明明已經平賬,乾明帝依舊覺得不舒服,就好像原本屬于他的東西被人搶了一般。
他想約莫是自己的病更重了,才會如此。
沈桑晚當阿飄時,將皇宮逛了無數遍,因此也非常清楚鳳凰閣旁有哪些隱蔽之處。
很快,她在一叢樹影后面,瞧見了一對并肩而立的男女。
“阿昭……阿昭身受重傷,哪里會輕薄宮女,明明是陛下對他不滿,借機發難……”
沈玉瑤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裴昭與陸凌,都曾是宣琰的伴讀,仔細算來,他們與沈玉瑤都是青梅竹馬。
宣琰聽著心上人為別的男人難受,不僅沒有醋意大發,反而輕聲安慰。
“皇兄一向氣性大,等他氣消了,阿昭再立下一二功勞,會將侯爵還給他的?!?/p>
沈玉瑤卻仍然自責不已,道:“是我害了他,我不該見他滿臉病容,就讓他去清雅軒休息?!?/p>
宣琰立馬道:“那宮女存了攀附之心,有心算無心,許是阿昭命里有這一劫,如何能怪得了你。”
沈玉瑤將腦袋輕輕靠在宣琰肩膀上,道:“阿宣哥哥,我離京三年,只覺物是人非,還好你沒有變……”
宣琰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
“別擔心,我不會變?!?/p>
沈玉瑤將他抱得更緊了,說道:“陛下素來不喜我,我看到阿昭如此,只覺兔死狐悲?!?/p>
“你放心,皇兄不會刻意針對一個姑娘家,我也會保護你?!毙参康?。
沈桑晚看著兩人抱成一團,還在想要怎么引人過來抓奸,忽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回頭一看,是一個面生的小太監。
小太監引著沈桑晚去了個隱蔽處,做了個“噓”的動作。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見太后氣勢洶洶地領著不少人急匆匆朝這邊走了過來。
“胡言亂語,琰兒怎么會突然發瘋,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污蔑我的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