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fēng)登陸前的七十二小時
滴答,滴答,滴答......
溫郁數(shù)著畫室窗欞上的雨痕,第三十二滴雨水墜落時,柏維星輕推開了吱呀作響鐵門,咸澀的海風(fēng)和著鐵生銹的腥咸味灌進來,白色的長裙下擺掀起,露出若有若無纖白的小腿。散落在水泥地上的素描紙,那些用2B鉛筆反復(fù)描摹的側(cè)臉?biāo)賹懴癜坐B翅膀般撲棱撲棱扇動著.......
“要漲潮了。”柏維星摘下掛在脖頸的深藍色毛巾,發(fā)梢還滴著游泳完未干的水珠。溫郁抬眸,望見少年眸間暗涌的汪洋,一瞬間眩暈感涌上頭。后來溫郁思考這種眩暈感的來源,覺得可能是深陷于海洋的美麗后,強烈的失重感導(dǎo)致的吧......還好陽光映在他銀色船錨胸針閃了溫郁的眼,她盯著那個胸針幾秒后,低下頭把調(diào)色盤上群青和鈷藍攪成漩渦。柏維星余光看到她盯著那個胸針的幾秒,手中握著的削炭筆突然停止,小刀劃過木制的沙沙聲戛然而止。只剩畫室東北角的立式空調(diào)發(fā)出令人煩躁的嗡鳴。溫郁感覺聲音的變化,輕抬了一下眉毛。“我?guī)闳€地方”低沉清晰的男聲在小屋里回蕩的格外清晰,溫郁記得就在那時陽光正好從胸針那移到了調(diào)色盤上.......
柏維星的手電筒光束切開造船廠鐵門的蛛網(wǎng),溫郁身體后縮了一下,這種地方多多少少還是會令人產(chǎn)生起不好的浮想。鐵門因推開而發(fā)出吱扭的不情愿般的聲響,一股乘積很久的復(fù)雜氣味飄出,生銹的鉚釘在月光下泛著青苔般的幽光。溫郁在門口遲遲不肯抬腳。柏維星察覺后,低沉溫柔的說:“抓住我的手腕,別怕!跟緊我,沒事的。”隨即伸出他偏小麥色但有明顯肌肉紋理的手腕,溫郁怯怯的握緊他的手腕,隨著他脈搏有力地跳動,她的心也漸漸的平穩(wěn)下來。他身體散發(fā)著的檀香隨著海風(fēng)若有若無的飄入她的鼻孔。她覺得他總有讓人安心的能力,跟著他好似所有的事都有解決辦法.......
臺風(fēng)登陸前四十八小時
他們爬上瞭望塔時,溫郁的白色帆布鞋上沾染了鐵銹與海鹽的結(jié)晶,伴著夜色,像是一個怪獸,隨時能將現(xiàn)在的一切吞噬掉。“抱歉,你的鞋弄臟了。”溫郁覺得說這句話時柏維星眸子里的深海變得溫柔,像一段綢子,裹著周身,讓人難舍。溫郁盯著他的眼睛嗤笑一聲“多像一件遺世的藝術(shù)品呀!我都舍不得洗了呢!”男孩臉上也閃過一絲笑意,短暫而令人著迷。三百米外的防波堤正在吞噬晚潮,二者對抗著,奏出獨特且有韻味的節(jié)奏。柏維星從書包里取出一個MP3,隨機播放了一首歌,空靈的前奏一下就吸引住了溫郁。
“這歌是誰的?”
“TIA的”
“這心痛的情結(jié)”
“我們都不該讓愛等待......”
TIA的歌聲在咸腥的風(fēng)里碎成藍色的音符......
“這是二十年前我父親參與建造的最后一批遠(yuǎn)洋貨輪。”少年指著黑暗中沉默的鋼鐵巨獸。“介意我抽煙嗎?”溫郁點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頭,柏維星起身去瞭望塔的另一邊,很快煙霧籠罩了男孩的上半身。溫郁覺得少年和那個巨獸很像,但又說不上來的不同。海風(fēng)還是帶來了淡淡煙草的味,溫郁破天荒的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和那些長久吸煙的中年男人刺鼻嗆人的煙味有很大的區(qū)別。對于溫郁而言,這個味道更像是一種香水,淡淡的,卻又有一股被壓抑的溫柔,又如菠蘿對舌苔的刺激般刺激著溫郁的心,溫郁的心隨著這浪潮起起伏伏,分神間,那股淡淡的煙草味變得濃郁起來。“嘿,在想什么?”男孩黑色的眼珠緊盯著女孩,審視中又帶著一絲期待。“沒~沒~沒想什么,我就是在看海。男孩扭過頭,紈绔的將手反插入褲兜。淡淡的”嗯“了一聲,這不痛不癢的回答反而讓溫郁的心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