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匣》第二章：戲票

雨水再次漫過烏衣巷時，葉瀾的行李箱已經蒙上薄塵。她蹲在藏書閣暗格前，手指撫過褪色的云雷紋，突然被陸沉舟按住手腕：“別碰。“

閣樓檀木架在震顫中發出呻吟，最底層《聊齋》線裝書嘩啦啦傾瀉，露出半截鐵匣。魏常安的玉佩突然滾落，墜地時玉碎聲驚飛梁上燕子——匣蓋內側赫然刻著與他佩玉相同的饕餮紋。

“這是咸豐十一年的鑄幣箱。“陸沉舟指尖蘸著碎玉粉末，“看這銹蝕......有人剛開過。“

葉昭明撞開門時，陸沉舟正把戲票按在銅鎖上。鎖芯發出細響，鐵匣內滑出張泛黃戲碼單，“翠玉堂夜宴“的朱砂印下壓著張合影——葉家先祖與穿太平軍服飾的伶人并肩而立，戲臺背景赫然寫著“光緒二十三年“。

“阿爺說這是......“葉昭明突然捂住嘴，他袖口滲出的血珠正滴在照片上，將照片洇出個黑洞。

月光在后花園水池泛著銀鱗。魏常安用竹竿攪動池水，淤泥下浮出塊雕花石板。陸沉舟突然抓住葉瀾手腕：“看影子。“

三人倒影里多出個持扇人影。陸沉舟突然甩出《魯班經》，經卷卷住突兀出現的黑影，拖出個渾身濕透的戲班子。領頭老者捧著把油紙傘，傘骨上纏著半截發黃戲票：“葉老爺托我們......等了九十九年。“

戲班子在祠堂唱《游園驚夢》時，葉瀾發現老旦頸間有道月牙形傷疤，與族譜里某代祖先的死因記載分毫不差。陸沉舟突然捏碎手中香灰：“看戲臺機關。“

戲臺地板突然下陷，露出螺旋石梯。魏常安的拐杖突然彈出利刃，削開石壁青苔——“九宮格“暗紋下，赫然有道血手印與后院那枚如出一轍。

“這是......“葉瀾突然聞到淡淡的煤油味。

陸沉舟猛地推開她。火光在瞬間吞噬戲臺，老旦的慘叫與戲詞纏繞：“原來......鏡花水月......“

斷壁殘垣中，戲班子的油紙傘散落一地。葉昭明突然抓住把傘，傘骨突然彈開，利刃割破他掌心。陸沉舟接住飛來的傘架，傘面赫然印著“太平天國聽王陳炳文“的朱紅印章。

“阿爺說這是......“葉昭明的瞳孔突然渙散，他踉蹌著指向水池，“地宮......在水下......“

魏常安突然跪下，后腦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老爺讓老奴......守著......“他扯開長衫，后背密密麻麻的針灸疤痕拼成幅地圖，“地宮九宮格，針眼對穴位......“

葉瀾突然想起X光片里的異常——聽雨樓地基下石室輪廓分明，但正中央有團詭異的空洞。她摸出手機，照片放大時，屏幕突然被陸沉舟捂住：“別看。“

“為什么？“葉瀾甩開他的手，卻發現照片上的空洞處浮現出半透明人臉。

陸沉舟的瞳孔驟縮。他突然扯開衣襟，鎖骨處暗紅的狴犴紋身正在發燙。魏常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爺......該回去了......“

“什么少爺？！“葉瀾抓住陸沉舟的衣袖，“你到底是誰？“

陸沉舟突然咳出一口血。魏常安老淚縱橫：“他是......當年被葉家出賣的......陸家后人......“

遠處傳來警笛聲。蘇錦衣撐著油紙傘站在巷口，她腳邊散落的拍賣圖錄里，赫然印著與葉家戲票相同的朱砂印。

雨再次傾盆時，聽雨樓地宮入口已被警戒線封鎖。葉瀾站在月洞門外，看著陸沉舟被便衣警察架走。他后頸突然浮現出與族譜某代祖先相同的月牙疤。

魏常安突然塞給她塊染血絲帕：“大小姐快走......地宮......每百年......會......“他突然口吐白沫，手指在空中抓撓，“針眼......要流血......“

戲班子的油紙傘突然集體旋轉。葉瀾突然發現傘骨拼成的圖案，與族譜里被挖空的祖先名字形狀驚人相似。

警戒線外，蘇錦衣的高跟鞋踩碎枚銅錢。葉瀾低頭時，發現石縫里探出截發黃戲票，上面“翠玉堂夜宴“的朱砂印正滲出暗紅水漬。

當她彎腰撿起時，整座聽雨樓突然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