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房門,沉寂的房間,綁著繃帶的左手,面色無光的她和床腳散落的學(xué)生制服
將自己困在房間里已經(jīng)一整個星期了,不愿出門,不愿見人,幸好自己儲備了很多的即食垃圾,不然早就餓死了吧。
在不去學(xué)校的第二天,她被黑色的霧氣扼住喉嚨。
「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為什么不愿意聽我說話?」「為什么不能是我?」「又為什么只有我?」「我和你們到底哪里不一樣!」「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多年以來積攢的疑問不斷地從她體內(nèi)跑出,身體越來越輕,也開始越來越冷。為了重新找到自己,她將手伸向了桌上的水果刀。
包扎過后,血止住了,繃帶下藏著十字型的傷口。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每周都會有錢寄回來,每隔幾天都會有寒暄電話打來;當(dāng)自己想要什么時,很快就會有快件遞寄來。她們大概是關(guān)心我的。
躺在床上,已經(jīng)不愿再想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手上傳來隱約的痛感,這讓她安心。
「啊,我還活著。」
那段時間每天都被拉的很漫長,胸口被死死壓住,呼吸是受刑的一部分「我不屬于這里……」這是昏迷前思考出的結(ji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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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身處在病床上,大概是因電話打不通回來的吧。
手上的繃帶被換成新的,已經(jīng)不疼了。
看著吊瓶中滴落的液滴正通過管子流進自己的體內(nèi)才回想起自己好幾天沒有進食的現(xiàn)實。
「什么嘛……」暗自苦笑。
最先進入病房的是父母,他們沒有責(zé)罵,不停的詢問她最近的情況,以及,為什么要這樣做。
這樣做?是手上的傷還是不去上學(xué)呢……放棄思考,機械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這樣就夠了吧……」合上眼,眼前漆黑一片。
「已經(jīng)全部扔掉了」不覺間,她已經(jīng)離開了原來的世界。
出院后,她仍把自己捆在房間里,父母的話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可能是因為自己不存在于任何世界之中吧?
「沒關(guān)系,那里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它。」
辦理了退學(xué)申請,因為已經(jīng)不用再去了;她把原本光滑平順的白長發(fā)剪斷,只留下參差不齊的短發(fā)。
「沒關(guān)系的,已經(jīng)沒有人會關(guān)注了。」
渾渾噩噩的幾天后,父母決定將她送到外婆家:那里清靜,是個不錯的療養(yǎng)地,他們希望她能好起來,在那里。
「哪里都好,我已經(jīng),不屬于任何地方了。」
沉默,很長時間的沉默。摒棄思考,看著窗外畫片由變化到定格。陳舊的石砌墻,簡素整潔的戶院。
外婆待她很好,被她弄得亂糟糟的頭發(fā)也被修剪整齊,即使只會得到簡單的回答也會耐心地與她說話。
她的房間在樓上,外婆的腿腳不好,有什么事只能喊她,但她卻卻鮮少記得有過呼叫。大概是想多給些空間吧。
起初除了三餐外,她幾乎從不走出房間,城鎮(zhèn)上似乎也少有人知曉她的存在:獨居老人的關(guān)懷員有時會來拜訪,但每次都會被禮貌地請回。
外婆送了她一雙白手套,那是親手紡的。
她明白,但卻不明白為什么。
「女孩子就該漂漂亮亮的。」外婆只是笑著,用手蓋住她手上的十字疤痕。
之后她去照了鏡子:銀白的短發(fā)和鮮紅的雙瞳。
「明明已經(jīng)扔掉了……」耳邊響起這樣的聲音。明明無所謂,她的手上已每日伴著那雙手套了。
她開始坐在樓梯上觀察著老人,看著粗糙的雙手紡著毛線,寧祥的背影準備著餐點,微閉的雙眼感受著音樂……
「那是個旁著黃昏的世界」她看到了,朦朧地感知到那種溫柔來自何處,或許是因為她沒有自己的世界吧。
「為什么要關(guān)心我?」這個問題到最后便也沒落出口。
越漸清晰的視界,那抹斜光恍恍時近在眼前。
她已經(jīng)步入了那里的黃昏,樓梯上寂寞的俯視也坐在了日落的身邊。蒼白的白發(fā)與朝華的銀發(fā)。
「還差一點」那個不加隱藏的,溫暖的世界再近一步就能進入
可地平線暗淡了;一年前的此刻,外婆去世了
眼前景色消逝,舍棄了自己世界的她再一次回到原點。
外婆被葬在小鎮(zhèn)外,平靜的離開了。
她沒有跟父母回到原來的“家”里,而是留在了殘留余味的老宅。
每周都會有生活費寄來,和熟悉又陌生的寒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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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街西側(cè)有一棟老房,那里生活著一位古怪的老人。
平日里幾乎沒人見她,那樓房的庭院中滿是厚厚的雜草,有護工想要去幫助她,可她卻從不開門;有耐心的人在那門口站得久了,最后也都會被門背后傳來的猛烈敲門聲給趕去。
「這是真事兒!」雜貨店老板正對跟前的金發(fā)少女分享自己的所見。
「我這兒經(jīng)常能看見一個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頭發(fā)花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買很多面包和速食品,和她說什么也從不搭理你。」
「誒——」好奇的種子埋下
不久后尋跑過來,安便與她一同離開了。
于是今晚巡禮的目標就這樣定下了。
石橋前,安幾乎沒機會繼續(xù)往前走;站在這里,借著路燈的光:排列更稀疏的房屋。
踩著雨靴漫步,與石板相觸發(fā)出空蕩回響;更廣闊的街道,急奏的凌風(fēng),披在身上的夾克擺動,不由加快腳步。
凜冽隨踱步一并停止在一戶門院前。
安用手電筒向前探:齊到小腿高的雜草,每一扇窗戶都被亞黃窗簾緊密封住。二樓的一扇小窗似乎是半開的。
從小路向前,階梯邊銅色的扶手,深棕色木門上面掛著干枯調(diào)謝的花環(huán)。衰敗,與想象中如出一轍。
出于禮貌,安恭敬地敲了敲門,再從包中翻找出事先準備好的問候信。不會有人聽到的。拿著信封,一臉得意的安下意識伸手去開門。手懷壓住,門把轉(zhuǎn)動。
咔噠——
「啊……」木門被打開了,這里的主人似乎缺乏防范意識。
就著月光勉強能夠看清前廊,此時安先前的禮貌已經(jīng)迷散了,她只想稍微看看眼前這片神秘空間中藏著什么。
「打擾了……」細若蚊吶。
脫下雨靴,行跡可疑的黑色夾克潛入了別人家里。房子里更加陰暗,沙發(fā)、長椅、收音機和看輪廓應(yīng)該是織布機的東西上無一例外的被白布覆著,白布上則蓋著一層灰跡。在手電白光的照射下顯得越加幽森。
眼前所見令少女興奮,她感覺某些神秘近在咫尺。
餐桌是使用過的,上面擺放著一些拆開的包裝紙:手電柄部抵住下巴,仔細端詳。墻角有滿裝垃圾的袋子。
水龍頭可以打開,衛(wèi)生間也有水:是有生命的房子,這點得到了證實。
「那么接下來……」白色光束投射四周,「找到了」回到門廊,少女毫不猶豫按下了開關(guān)。
滋滋聲,橘黃黃瞬間點亮門廊;墻上老舊的掛畫,暖黃色老墻紙在橘色燈下柔和淡明。引人發(fā)困的空間。
轉(zhuǎn)頭,眼神與目光被吸引向一點,仰抬頭。
「啊……」碧藍目瞳深深凝注,沒有發(fā)覺自己發(fā)出聲響。
「啊……」幾乎是同時發(fā)出的驚訝。
樓梯上的女孩,銀白前梢遮住半面,只露出獨只緋紅的眼瞳;
門廊前的安呼吸急促,這是她游行以來見過最神奇的事情——魔女的宅邸中寄宿著一位女孩。
「對不起,打擾了!」近乎破音的叫喊。
關(guān)上燈,穿上雨靴,金色的身影隨關(guān)門聲消失在屋內(nèi);樓梯上的女孩一動未動,微張著嘴靜視漆黑的門廊。
奔跑在石板道上,手中分別捏著手電與方才沒能留下的問候信,小腹因突然地奔跑而疼痛,但她的嘴角依然高揚。
水花在腳上濺起,水浪散開
……
「吶,那位婆婆很漂亮呢」餐桌上癡笑著的安。
「……?」被姐姐發(fā)言疑惑住的尋。
「先不說婆婆是誰,她長什么樣子?」所能想到的最好回答。
「銀色的頭發(fā),紅色的眼睛……啊!不知道」
「我說安姐……」單馬尾女孩無奈嘆息。
「但是真的很漂亮」安試圖辯解。
「好好」妹妹收好盤子走向廚房。
——————
平躺,手搭于額頭,又是一夜難眠。
不知是否是因為被剝奪了好夢的權(quán)力,還是自己本身已經(jīng)喪失了許愿的機能,總之,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到過色彩了
感受著逐漸腐朽的自己,似乎連眼淚都流不下來了。無所事事,也意味著一事無成,日漸孱弱的身體就是責(zé)罰吧。
能看到的是幽暗的房間,合上眼躲進的是沉暗的虛空;從窗外吹進的風(fēng)刺激著神經(jīng),不停在她耳邊陳述一個事實:作為生命,你還活著。
小鎮(zhèn)記住的是一位古怪的老太,關(guān)于她自己應(yīng)該沒有多少人記得了吧。留下的東西越來越少,就算想作些什么,自己也會因為對外界的反感而一而再返。是自己不希望他們記住。
原本鮮艷的瞳膜因營養(yǎng)不良而暗淡,成了與這環(huán)境相適的砂紅色。
胸口的紅色水泵持續(xù)顫動,它強迫著自己繼續(xù)活著,它不會被自己的憧憬所停止,只會因世界的蠶食而枯萎。
「我的想法……」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憧憬也都不過是組成自己的一部分罷了。它們的聲音細小,僅是盤繞在大腦里自娛自樂。
活著,意味著全部;那些屬于自己,卻不受自己控制的東西,它們存在,自己就必須活著。
死去,意味著全部:被時間徹底吞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對自己的記憶,那些自己存在的證題,現(xiàn)在的她,孤靜消逝。
吹動的風(fēng)聲,晃動的風(fēng)簾。
咚,咚,咚……
房間門是開著的,從樓下還是窗外傳來的敲門聲把思緒重新拽回。
咔噠——
大門被打開了。
起身后腰肩酸脹,突然的腦充血令得視線模糊,站穩(wěn)。躺的有些太久了。
「小偷嗎?但是為什么要敲門?」不解,「也許是別的什么……」
可能這座樓房要比自己想的要更有價值。
走出房間,比起危險,此時的自己更想知道進來的是什么。
從二樓能看見四處亂晃的手電光路。現(xiàn)在似乎在廚房。探下頭仍無法看清。從梯階向下移動一段距離。
橘色暮光猛然籠罩,眼睛傳來刺疼。突如其來的襲擊后看清了樓下碧眼金絲的少女,與自己眼神相交。
「啊……」喉嚨自顧自的發(fā)出聲音。
思考停擺,透過前發(fā)注視著她,異樣感覺流遍全身。
「對不起,打擾了!」臉頰微紅的她關(guān)上燈迅速離開了。
矗立原地,背披金絲線的她似乎仍在與自己對望,室廳內(nèi)散落著金色光點。
「為什么……」她為什么會這樣興奮?找到了,異感的來源。
尷尬與狼狽逃竄?不,自己所看到的是更加耀光奪目的色彩。在她看到自己的那刻。
「她有什么目的?」不,那種驚訝是及時而生的,自己有這樣的感覺。
回過神來,金色光點還沒完全消散,快步奪出門:銀發(fā)露淋于月光下,金色光點向前延伸。
隔天的自己意外的焦灼,嚼著口中的面包,目光緊抓著大門。
「好痛……」舌尖被咬到。
暮色后,在門前小道來回踱行。
出現(xiàn)了,深夜中的金斑光點向這邊走來,垂落的金線絲在路燈下停留。望著她渡過拱橋。
「是嗎……」心上的石塊落下。
往后,零點時駐足的眺望總能再次見到那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朦朧的記憶響徹,不知不覺,在夜里跟蹤她成了自己新的回音。
「她到底想干什么」可越是看著,才覺得她的行為越發(fā)純粹。
那是自己見過最獨特的景色,不加以隱藏的表達自己,全意享受著眼中的一切。那是一個純凈與復(fù)雜的世界。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從對金色身影的好奇走向了對她眼中世界的好奇。
躲在她身后,看著她在光臺下漫步,看著蹲在楓樹下借手電尋找著什么東西,看著她挨家挨戶探看郵箱……自己似乎懂了什么。
看著她看過的白蛾,走著她走過的小巷,踩著她留下的金色足跡。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問,只是在夜晚里跟在她的身后。
「她有著完全不同的世界」
失去了世界的自己可以觸到那里。那里沒有明確的邊界,形如孤魂的自己飄進了那個世界里。那里的一切都屬于她。
黑色路燈,懷抱雙膝藏在長椅后。燈光給予的白夜下,再次探頭時她已經(jīng)消失。
那個飄渺世界的主人會隨性出現(xiàn)在黑夜里,又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站起,對自己外貌并不在意的自己左手上卻重新戴上了白色手套,獨佩一直手,那樣就足夠了
趁金色浮光還在眼前,「回去吧」踩在歸路上,盯著茶色建筑,自己卻沒有絲毫實感,反倒是漆暗的夜色令自己熟悉。可每每與金色光點相接,安心便會攀上脊髓,流置腦內(nèi)。
自己的一切屬于自己,又不屬于自己,但對于她,不管是身體的哪個部位都盡可能的感受著夜景。
對那位少女進行推測,站在橋中央的道燈下望著陌色的瑪麗斯河,磷凜波光,寧靜而淡然。
「在她那里應(yīng)該不只如此吧」銀光發(fā)散。
黑色夾克從自家方向跑來。連忙蹲下。流金尾翼從自己眼前滑過,并沒有看到自己:被扶手擋住了吧。
金色背影消失,走下橋,返回。
門仍沒鎖上,并非沒有鑰匙。握上門把,轉(zhuǎn)動。
咔嗒——
夾在門縫上的信封飄落,金銀燙邊。
手搭上面頰,自己正在微笑。信封貼上胸口。
「啊」自己已經(jīng)成為回憶留在她那里了。
……
同樣的時間,蹲坐在不同的長椅后;距離黎明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卻意外明亮,觸手可及。
砂紅眼中有了光澤,即便如此自己也沒有出手。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提問的聲音沉悶地敲打在心上。
「人與人無法交心,因為他們只想看自己想看的,只想聽自己想聽的。」
嘗試迎合,卻仍入不了眼。拋棄,就像孩童對待玩具,已經(jīng)忘卻的結(jié)論露出水面,冷笑。
「所以他們看不到吧……」看不到那名少女眼中的獨語。大概會被解讀為瘋子的囈語或者是幼童的夢言吧……
深邃的夜空就在眼前:黑天絨上星星點點,伸出手遠遠無法及到,涼意撫摸脖頸,微風(fēng)帶起發(fā)絲。
「對呀,就是這么遠啊’」黑色幕布籠罩,在那后臺上躺著一只瘦小的折鳥:鮮紅的瞳孔,銀長的纖絲。過去的自己。
「真想抱抱她啊……」已無心嘆氣。
探出頭,白夜下金發(fā)少女早已消失,街道空曠。
「沒辦法」白手套抓住椅背,起身。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吧。
日益清晰的金色光點:現(xiàn)在似乎布滿大半個城鎮(zhèn)了吧,也許更多。像孩子踩著大人腳印那樣踏著它們。
瑪麗斯河上的拱橋,歸程路上的女孩。
熒月下銀光微浮周身,水流聲編織成的靜曲流向耳邊。
在離終點不遠處。
「啊,找到你了……」
懷疑,吃驚,驚嚇,惶恐,轉(zhuǎn)身。
「妖精小姐!」嘴角按捺不住的興奮,面頰微紅。
身體失衡,在看到她的笑容時向身后倒去。
驚慌中側(cè)過身,小腿擦地滑出拱橋。
吃痛,但目光仍沒從她身上挪開。引力之下。
「不好不好」輕躍間連續(xù)觸地,停止
「擦傷了呢」蹲在自己身邊,解開身上的掛包
鑷子夾住棉花蘸取酒精消毒。扭開時發(fā)出刺鼻的氣味
「妖精小姐一直有在看著吧?」
在掛包中翻找,取出紗布
「為…什么…」望著埋頭包扎的藍眼睛
「感覺上像是這樣,是很寂寞的視線呢」少女沒看到過自己,只是任憑感覺找到了這里。我也是你的景色嗎?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感覺呢?」
一直微笑著的安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抬起頭。明媚與粹凈
「怎么會呢……」紅眼睛等待著下一句話
「你現(xiàn)在就在這里,對吧」
嘴唇止不住顫抖,說不出任何話語
「啊……」
白纖的手撥開遮擋半面的白發(fā)
「看,我就說很漂亮吧」
實感,是雙腳接地的感覺。窺視那個世界的自己被發(fā)現(xiàn),并被拽到了地上。現(xiàn)在的自己大概面紅耳赤了吧?
眼中不止有了她,自己似乎還看到了更多。那個世界的造物主把我也當(dāng)成了那里的子民。她的世界
這里就是你的世界嗎?沒有說出口,但她應(yīng)該能聽到
“哼嗯”輕悅的笑聲。
“我背你吧”作出這樣的嘴形,因為過度的興奮沒能聽到。
她解下黑色夾克披到我的身上。我摟住她的頸部被托起來。
貼上金發(fā),是檸檬紅茶的香氣,緊緊摟住。
「意外的輕呢……」她大概會這樣想吧。
與她相觸,即使是合上眼依然是光芒盈照。
自己從她那里得到了什么?
不,她什么都沒有給我,但她又什么都給了我。真實的存在,那種可能性,自己已經(jīng)再次目睹。
“……嶼……”
“我……名字。”
夜晚燈光下的兩人,河畔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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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玻璃門從內(nèi)被推開。
三葉草滑落在地。
「是嗎……」欣慰的笑容。
「你來過了啊。」
男人俯下身拾起小小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