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離開玄女宮后,駕著一朵青蓮云,衣袂飄飄地朝東洲海外飛去。云霞流轉間,不過數日,九座如利劍般直插云霄的劍峰便映入眼簾。峰頂云霧繚繞,劍氣縱橫,拱衛著中央那座懸浮于空的恢弘劍宮——正是劍中圣人玉溟子的道場,藏劍島。
剛落在最外圍的接引臺上,李悠然便看見一個身著黑白道袍的青年正懶洋洋地倚在石欄邊。青年面容清俊,眉目如畫,腰間懸著一柄赤紅劍鞘的長劍,整個人透著股溫和靜宜的氣質。但李悠然知道,這位幽云師兄修煉的可是兇名在外的《焚天劍訣》,脾氣更是如火山般一點就炸。
“幽云師兄怎么在這等候?“李悠然收起青蓮云,詫異地問道。
青年聞言尷尬一笑,舉起手中的玄鐵掃帚晃了晃:“前日在虛界戰場,雷闕那群不長眼的師弟非要討教劍法...“他無奈地聳聳肩,“結果沒收住手,把他們衣服全燒光了。老師知道后,罰我掃一個月山門。掃完還得去虛界戰場給玉霄子師伯請罪。“
幽云道人忽然瞇起眼睛,仔細打量了李悠然兩遍,驚訝道:“咦?你劍心通明了?”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甚好甚好!六年前那事,我還以為你要消沉很久,沒想到這么快就走出來了。”
李悠然搖頭苦笑:“多謝師兄關心。當年的事,債在虛君身上,自當去找他清算。頹廢無用,反倒耽誤修行。”
幽云道人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隨即又挑眉問道:“你這次回來,是應召去虛界戰場的吧?”
“正是。”李悠然拱手道,“已經拖了三年,再不去,老師怕是要親自提劍來滄瀾城抓我了。”
幽云道人聞言嘿嘿一笑,湊近幾步,壓低聲音,一臉促狹地問道:“對了,你那小侍女呢?怎么沒一起帶回來?”
李悠然無奈道:“她尚未筑基,受不住藏劍島的劍意威壓,上不來的。”
“哦,也對。”幽云道人恍然,隨即眼珠一轉,收起掃帚,一把拽住李悠然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說道:“走走走,師兄帶你去青竹峰開開眼!青竹師妹新收的那幾個弟子,嘖嘖,一個比一個水靈!前些日子天罡峰幾個外門弟子偷偷溜去瞧,結果被青竹師妹提著劍攆得滿山跑,那場面,哈哈哈……”
李悠然哭笑不得:“師兄,你剛被罰掃山門,再被老師發現你帶我去偷看女修……”
幽云道人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怕什么?大不了再掃一個月山門!反正虛界戰場那群雷闕的小子還等著我再去揍他們呢!”
李悠然被拽得踉蹌兩步,哭笑不得道:“師兄,我好歹得先去給師尊請安吧?”
幽云道人頭也不回,拖著他繼續往前走:“師尊這會兒不是在無涯宮里閉關冥思,就是在劍冢鎮壓虛界裂隙,哪有空見你?晚點去也無妨!”他回頭沖李悠然擠眉弄眼,“再說了,小師弟身邊怎么能沒個貼心人伺候?青竹師妹座下那幾個師侄,性情溫婉,劍術也不錯,挑兩個帶在身邊,豈不美哉?”
李悠然無奈嘆氣:“師兄,我才化神期……”
“化神怎么了?”幽云道人嗤笑一聲,抬手在他腦門上一彈,“你那《七情劍訣》本就是水磨工夫,進境慢點怎么了?真要論殺力,你一劍下去,仙臺三階之下都得躲著走!怎么,還怕那群小丫頭笑話你境界低?”
他一邊說一邊加快腳步,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走走走,再磨蹭一會兒,青竹師妹該察覺了!上次天罡峰那幾個蠢貨就是動靜太大,咱們這次悄悄摸過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李悠然被他拽得幾乎腳不沾地,只能扶額苦笑,心道:“這下要是被師尊知道,怕不是要和師兄一起掃山門了……”
那外門弟子剛一行禮,幽云道人便隨意擺了擺手:“免禮免禮,忙你的去。”手上力道半點不減,拽著李悠然繼續往青竹峰方向疾行,嘴里還喋喋不休:“小師弟,你是不知道,青竹師妹這些年收徒的眼光越發刁鉆了,座下那幾個丫頭,嘖嘖……上次遠遠瞧見一個練劍的,那身段,那劍姿,簡直——”
李悠然被他扯得腳步踉蹌,無奈道:“師兄若真有意,以你的實力名聲,大可直接上門求見,何必這般偷偷摸摸?”
“嘖,你懂什么?”幽云道人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道侶多麻煩?要哄要陪,還得耽誤修行。但偷瞧別人家的就不一樣了——既不用負責,又能養眼,豈不美哉?”說著,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再說了,青竹師妹發火時那冷若冰霜的模樣,不也別有一番風味?”
李悠然:“……”
兩人說話間已至青竹峰山腳,幽云道人一把按住李悠然的肩膀,壓低聲音:“收斂氣息,跟緊我!”說罷,身形一閃,便如鬼魅般掠上山道,熟練得仿佛早已踩過千百遍。
李悠然扶額嘆氣,只得提氣跟上,心中暗想:“待會兒若被青竹師姐逮到,怕是師尊的責罰還沒下來,先得被掛在青竹峰的斷崖上喂那劍鷹……”
李悠然運轉《七情劍訣》,以紅塵劍心模擬草木氣息,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竹林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跟在幽云道人身后。兩人沿著蜿蜒的山徑向上行去,時而借竹影遮掩身形,時而踏著飄落的竹葉輕掠而過。
青竹峰上,漫山遍野皆是修竹,青竹挺拔如劍,紫竹幽深似玉,山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宛如劍刃輕吟。竹影婆娑間,偶爾可見幾座精巧的竹屋掩映其中,檐角掛著青銅風鈴,隨風搖曳,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山間霧氣氤氳,更添幾分清幽之意。
不多時,兩人來到山腰處的一處平臺附近。幽云道人一把拉住李悠然,閃身躲到一座竹屋后,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只聽得前方傳來陣陣嬌喝之聲,清脆悅耳,卻又隱含凌厲劍意。
幽云道人沖李悠然擠了擠眼,悄悄探出頭去。只見屋前的演武場上,數十名身著淡青羅裙的女修正兩兩成對,手持長劍,翩然起落。劍光如雪,身姿若蝶,一招一式間,劍氣縱橫,卻又帶著幾分柔美之意。竹葉被劍氣激蕩,紛紛揚揚地飄落,更襯得場中倩影如畫。
“怎么樣,沒騙你吧?”幽云道人壓低聲音,得意道,“青竹師妹調教出來的弟子,劍法、身段都是一等一的!”
李悠然無奈搖頭,正想說話,忽然神色一凝,低聲道:“師兄,有人過來了……”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幽云師兄,你又在帶壞新入門的師弟?”
兩人渾身一僵,緩緩回頭,只見一名身著翠綠長裙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后,手持一柄非金非木的青色長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