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江楓在墨雪的引領下,朝著玄女宮主殿緩緩行去。一路上,宮闕樓閣氣勢恢宏,雕梁畫棟間盡顯仙家氣派。踏入主殿,殿內香煙裊裊,彌漫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
只見玄音仙正立于殿中,神色凝重地對著幾個令牌虔誠上香。那令牌在香煙繚繞中,隱隱散發著古樸而神秘的光芒。
“師尊,您又在給黎戰師弟他們上香了。”墨雪恭敬地行了一禮,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與敬重。
“是啊,”玄音仙微微頷首,目光中流露出無盡的追憶與惋惜,“畢竟涿鹿那一戰,慘烈非常。若非我與青璃,一同布下鎖天大陣,擋住了他們的退路,黎戰也不至于走到自刎歸天這一步啊。”話語間,玄音仙仿佛又回到了那烽火連天的涿鹿戰場,耳邊回蕩著喊殺聲與哀號聲。
提及黎戰,玄音仙的思緒愈發深沉。黎戰雖非親傳弟子,卻機緣巧合傳承了自身根本道法,對他寄予的厚望,絲毫不亞于親傳。可誰能想到,一同下山欲協助黎戰爭奪東洲人族人皇之位的師兄弟五人,最終竟落得如此悲慘的結局。
黎戰在最后一戰中,自刎而亡,那決絕的身影仿佛還在眼前;梧狩被涿鹿之戰勝者軒轅烈擒拿梟首,一代英才就此隕落;洪濤為了堵住肆虐的洪水,毅然撞山而亡,用生命守護了無數生靈;巨岳為驅趕那令人絕望的干旱,追逐烈日,最終消逝在熾熱的光芒之中。而風瑤,歷經此劫,歸來時已半瘋半魔,只留下無盡的悲涼。
玄音仙想到這些,心中一陣刺痛。自己門下共八名弟子,如今卻只剩四人尚在人世。百多年前起,大弟子便常年駐守虛界戰場,生死未卜;自涿鹿之戰歸來,風瑤與墨雪皆讓本體深入虛界深處,墨雪雖留了個分身在此陪伴自己,卻也難以消解心中的憂慮;北月銘茗因姐姐在虛界失蹤,道心蒙塵,每日將自己囚禁于宮內,不愿踏出一步。這一個個弟子的遭遇,怎不讓她感到痛心與無奈,只覺命運弄人,門下弟子竟如此多災多難。
玄音仙這般想著,心底竟無端生出些畏懼來。這畏懼,像是一團濃重的迷霧,將她的心層層包裹。她畏懼收穆江楓為徒,仿佛這簡單的舉動,會再次觸動命運那無常的齒輪;她畏懼那冥冥之間,似乎早已寫好的殘酷命運;更畏懼穆江楓會步上自己那些弟子的后塵,迎來悲涼的結局。
“江楓,有些事必須與你說明。”玄音仙沉默片刻,似在艱難地抉擇著用詞,而后緩緩開口繼續道,“我座下原有弟子八人。大弟子燾安,百多年前成功踏入道君境界,渡完三災之后,便毅然決然地投身虛界戰場,自此,已過去百年,卻仍未歸來。三弟子黎戰、四弟子梧狩、五弟子洪濤、六弟子巨岳,皆在五百年前那場關乎東洲人族人皇之位的激烈戰爭中,于涿鹿之野,血灑疆場,壯烈犧牲。七弟子北月銘茗,因其姐姐在虛界離奇失蹤,道心遭受重創,從此蒙塵,每日將自己幽閉于宮內,不愿踏出半步。至于二弟子墨雪和八弟子風瑤,她們深入虛界深處,只余墨雪留下一縷分身在此伴我。如此種種,這般艱難坎坷,你還要拜我為師嗎?”玄音仙的目光中滿是復雜,有擔憂,有審視,更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期許。
“師父……”墨雪無奈地看著玄音仙,眼神中滿是心疼與勸慰,“都過去了,師弟幾人在天之靈,并未怪過師父。”然而,玄音仙并未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穆江楓,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穆江楓的身體,直達她的靈魂深處,似要探尋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穆江楓微微躊躇,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這些話語,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著她的心。但片刻后,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毅然決然地跪地拜下,聲音清脆而堅定:“弟子愿意,還請師父收了弟子。”這聲音在寂靜的殿內回蕩,如同洪鐘般響亮,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玄音仙微微動容,凝視著穆江楓片刻,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嗯,起來吧,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便傳告諸圣人,告知他們你是我的弟子。”說罷,她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絲柔和,一絲欣慰,仿佛看到了穆江楓未來的無限可能。
“弟子遵命。”穆江楓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后與墨雪一同退出主殿。殿外,陽光明媚,灑在二人身上,卻未能驅散穆江楓心中那一絲因聽聞師兄師姐們悲慘過往而產生的陰霾。
“九師妹莫要太過在意,”墨雪輕輕拍了拍穆江楓的肩膀,眼中滿是關切與寬慰,“那些事情,真的不能怪師父,皆是你的幾位師兄師姐們出于自己的意愿,為了心中的大義而做出的選擇罷了。”墨雪的聲音柔和而溫暖,仿佛一陣春風,試圖吹散穆江楓心中的疑慮。
“嗯。”穆江楓乖巧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與期待,“二師姐可否給師妹講講幾位師兄師姐的故事呀?師妹真的很想聽呢,也想多了解一下他們。”穆江楓微微歪著頭,一臉懇切地看著墨雪,那模樣恰似一只渴望得到主人關注的小鹿。
聞言,墨雪微微一愣,目光柔和地看向她,輕輕笑了笑:“好呀~不過,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你的住所吧,我慢慢講給你聽。”墨雪的思緒也隨之飄遠,想起諸多師弟師妹們的過往,心中感慨萬千,那些故事,或激昂,或悲壯,每一段都刻骨銘心,的確是十分豐富呢。
兩人漫步回到了住所。穆江楓的住所雖不奢華,卻布置得溫馨雅致,窗明幾凈,透著一股清新的氣息。一進屋,穆江楓便徑直走向茶桌,伸手拿過茶壺,動作嫻熟地從一旁的茶罐中取出些許茶葉。那茶葉色澤翠綠,宛如初春的嫩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她將茶葉放入茶壺,注入靈泉之水,而后輕輕揮動衣袖,以靈力催動火焰,開始烹茶。不多時,茶香四溢,彌漫了整個房間。穆江楓小心翼翼地給墨雪和自己各溫上一杯靈茶,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無比神圣的事情。
隨后,她雙眼亮晶晶的,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滿是期待地看向墨雪,那眼神仿佛在說:“二師姐,快給我講講師兄師姐們的故事吧。”
見狀,墨雪忍不住輕輕搖頭,眼中滿是寵溺,伸手在她腦門輕輕敲了一下,笑著心道:“真是小孩子心性,這般單純可愛,和以往的幾個師弟師妹還真是不同呢。”她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靈茶,感受著那溫潤的茶香在口中散開,思緒也隨之飄回到那些與師弟師妹們共度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