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在暴雨中泛著冷光,蕭碩手中的油紙傘被風扯得變形。他和葉知秋跟著一道若有若無的檀香,在巷尾拐過第七個彎時,眼前突然浮現出朱漆剝落的木門,門楣懸著塊朽木匾,“輪回客棧“四個金字在雨幕里忽明忽暗。
“這是...鬼打墻?“葉知秋按住腰間的羅盤,指針正瘋狂逆時針旋轉,“半個時辰前我們經過的明明是茶樓...“
木門吱呀自開,暖黃的燈光裹著茶香漫出來。穿墨綠旗袍的女子倚在門框上,指間夾著半支細煙,眼尾的朱砂痣在火光里妖冶得驚心——分明是林晚棠的容貌,卻穿著他們從未見過的裝束,卷發隨意挽起,耳垂墜著碎鉆耳釘。
“二位可是要住店?“女子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器般的失真,“本店只接待迷路的魂魄,陽間人進來,可是要拿記憶換房錢的。“
蕭碩的鎮魂鈴突然發燙,他盯著女子腕間的銀鐲——那是林晚棠母親的遺物,此刻正纏著幾縷半透明的光帶,光帶里浮動著邙山古墓的壁畫碎片。
“你是誰?“他按住劍柄,“為何長得像晚棠?“
女子輕笑,煙灰落在旗袍開衩處的腿面上,卻如穿過虛影般毫無痕跡:“蕭碩,三日前你在她床頭守了整夜,替她擦去額角冷汗時,可曾注意到她后頸的朱砂痣?“她轉身時,卷發滑向一側,后頸果然有枚菱形紅痣,與古墓壁畫上的守墓巫女一模一樣。
葉知秋忽然想起昏迷的林晚棠左臉咒文退去后,露出的半枚胎記正是菱形。他掏出懷中的玉墜碎片,碎片在見到女子的瞬間發出共鳴,懸浮在空中拼出微型的時空漩渦。
“原來你們拿到了引魂晶。“女子指尖掠過漩渦,碎片上浮現出無數重疊的畫面——有穿著白大褂的林晚棠在實驗室調試儀器,有身著古裝的她在古墓中布下鎮魂陣,還有某個暴雨夜,她站在現代醫院的落地窗前,望著腕間銀鐲上閃爍的紅光。
“這里是時空樞紐。“女子捻滅煙頭,指尖在虛空劃出金色符文,客棧內的景象透過門縫泄露出來:穿唐裝的書生與穿西裝的男人共飲一盞茶,墻角的座鐘同時顯示著子初和23:00,二樓欄桿邊,某個扎雙馬尾的少女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跳動著“邙山考古報告電子版“的字樣。
“我是第137次輪回中的林晚棠。“她轉身時,旗袍化作白大褂,手中多了本皮質筆記本,封面上燙印著“時空管理局“的logo,“你們現在所處的,是所有時間線的交點。而三天前在庭院里碎裂的,不只是玉墜,是支撐你們時間線的引魂晶。“
蕭碩注意到她說話時,窗外的雨幕里漂浮著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是某個時空的碎片:有他親手將玉墜戴在孩童林晚棠頸間的畫面,有葉知秋在現代圖書館查閱“往生咒“的場景,甚至有某個時間線里,林晚棠穿著青銅甲胄站在邙山之巔,腳下是無數陰兵的殘骸。
“引魂晶碎裂導致時空重疊,你們的晚棠...正在各個時間線里被吞噬。“女子翻開筆記本,里面夾著半張燒焦的紙,正是第44章結尾提到的玉墜銘文,“要救她,就得去'時間夾縫'找回她分裂的三魂——而我,是唯一能打開夾縫的人。“
葉知秋忽然指著她筆記本里的照片:“這是...我們昨夜在她枕邊發現的銀發!“照片上的透明塑料袋里,躺著幾根泛著熒光的銀發,與第44章結尾林晚棠短暫變白的頭發如出一轍。
“那是未來的她留給過去的錨點。“女子合上筆記本,指尖在門框上敲出電子音,“但每次穿越都會產生悖論,比如現在——“她忽然看向蕭碩,眼中閃過復雜情緒,“在你殺死邙山陰兵統領的時間線里,我本該在七歲時夭折,卻因為你改變了因果,成了時空管理局的修復者。“
雨聲突然消失,客棧內的座鐘發出刺耳的齒輪摩擦聲。女子的白大褂上滲出鮮血,銀鐲的光帶正在崩解:“悖論太多,這個樞紐快撐不住了。你們帶著引魂晶碎片去二樓303房,那里有連接夾縫的門——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觸碰另一個自己。“
蕭碩抓住她即將消散的手腕,觸感像穿過數據流:“你為什么幫我們?你明明知道...知道所有時間線的結局。“
女子低頭看著他掌心的繭,那是握劍十年留下的痕跡:“因為在第79次輪回里,你為了阻止時空崩塌,用鎮魂鈴自毀換來了她的一線生機。而這次...“她忽然笑了,眼尾的朱砂痣化作淚滴,“我想看看,沒有命運枷鎖的你們,能不能走出不同的結局。“
二樓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穿雙馬尾的少女從303房沖出,懷里的筆記本電腦正在滲出黑霧,屏幕上赫然是林晚棠在第44章分裂時的畫面。女子的身影變得透明,她將銀鐲塞給江臨舟:“門在鐘擺之后,記住,夾縫里的時間是逆流的——還有,別讓她碰到玉墜的完整形態,否則...“
話音未落,整個客棧開始扭曲,座鐘的指針逆向飛轉。葉知秋拽著蕭碩沖向二樓,在經過303房時,看見門后是無盡的走廊,每扇門上都貼著不同年代的林晚棠照片,有的戴著玉墜,有的沒有,有的...眼中泛著青銅甲胄的冷光。
“蕭碩!“葉知秋突然指著走廊盡頭,那里站著個穿校服的少女,正背對著他們擺弄手腕上的銀鐲。她轉身的瞬間,江臨舟瞳孔驟縮——那是十五歲的林晚棠,頸間沒有玉墜,左臉卻清晰地印著暗金色咒文,
而在少女腳邊,躺著半塊碎裂的引魂晶,晶面上倒映著無數個他們,正在不同的時空里重復著相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