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宗的初雪染白了藥廬的檐角,林晚棠盯著石臼中反復凍結又融化的赤焰果漿,掌心銀鱗突然泛起刺目的光。三滴龍血般的冰晶墜入漿中,竟讓本應相克的冰與火在石臼內凝成五瓣雪花——那是五人共生印記的形狀。
“晚棠師妹,楚墨的星盤又碎了!”陸昭抱著半塊裂成星芒狀的青銅盤沖進藥廬,弩箭上的赤鱗光紋正與盤中殘片共振,“他說這是‘蛻鱗期的共鳴紊亂’,讓你帶著新煉的冰焰膏去星象臺!”
雪魄劍的清嘯從演武場傳來,蕭碩趕到時正看見顧九的赤焰刀與沈碩的雪魄劍在空中相撞。赤鱗與冰棱迸濺的火光中,顧九脖頸的胎記竟浮現出半透明的龍鱗紋路,而沈碩肩甲處的五星紋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冰龍形態演變。
“媽的!這刀越來越不受控制了!”顧九甩著發燙的手腕,刀刃上凝結的不再是單純赤焰,而是裹著冰霧的藍焰,“剛才差點把演武場的玄冰柱劈成兩半!”
蕭碩按住他的肩膀,感受到其體內紊亂的靈氣——赤鱗之力與冰龍精魄正在經脈里橫沖直撞,就像兩匹烈馬爭奪同一具驅殼。這與三天前他在寒潭底修煉時的癥狀一模一樣,當時破冰刃曾不受控地在潭壁刻出五龍交纏的圖案。
“是蛻鱗期的力量融合反應。”林晚棠帶著冰焰膏趕來,指尖銀鱗掃過顧九腕脈,藍焰驟然熄滅,“楚墨說得對,我們在北境吸收的惡魂之力,正在與體內的善魂精魄重塑共鳴。但……”她看向蕭碩,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你們不覺得,最近的共生印記,越來越像真正的龍鱗了嗎?”
楚墨的星盤碎片在星象臺拼成懸浮的五龍圖,每顆星辰中央都旋轉著極小的冰蠶虛影——那是血煞宗殘留的詛咒印記。他盯著蕭碩掌心逐漸硬化的藍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昨夜我夢見初代祖師爺,他說‘當五龍御冰者開始蛻鱗,冰龍的精魄便不再需要宿主’。”
沈碩的雪魄劍突然發出哀鳴,劍身上的冰龍紋路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五人胎記相同的星芒。他摸到后頸新長出的鱗片狀凸起,突然想起冰族老者說過的話:“始祖的逆鱗劍,本就是冰龍蛻下的第一片鱗。”
“看這里!”陸昭的追星弩指向北方天際,那里漂浮著十二只由冰晶組成的巨眼,每只眼瞳都倒映著蒼瀾宗的景象,“是血煞宗的‘寒淵之眼’,他們在監視我們的蛻鱗過程!”
冰晶巨眼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蕭碩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心口被拽出——那是他與林晚棠相連的共生紐帶。低頭時,竟看見自己的左手正在逐漸透明,而林晚棠那邊,銀鱗胎記已蔓延至頸側,像真正的龍鱗般泛著冷光。
“不好!血煞宗在剝離我們的共生印記!”楚墨的星盤碎片突然聚成利刃,斬向最近的冰晶巨眼,“他們想趁我們蛻鱗時,把冰龍精魄從人體內剝離,重新煉成單一宿主的圖騰!”
演武場的玄冰柱在藍光中崩裂,十二道冰蠶觸須從巨眼伸出,直取五人后頸的胎記。顧九的赤焰刀首次劈出冰藍色刀氣,卻在觸須前寸步難行;沈碩的雪魄劍失去冰龍加持,竟被觸須震得脫手飛出。
“用逆鱗碎片!”林晚棠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的銀鱗已完全化作龍形,“始祖說過,蛻鱗不是結束,而是讓冰龍精魄真正誕生的儀式!”她將五片逆鱗按在演武場的五龍陣眼,地面突然浮現出初代祖師爺的血字:“以身為鱗,鑄龍于淵。”
蕭碩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腳底升起,那是蒼瀾宗三百年來所有宿主的生命力。他看見顧九的赤鱗融入冰龍尾椎,楚墨的星鱗化作龍角,陸昭的弩鱗凝成龍爪,沈碩的雪魄鱗組成龍脊,而林晚棠的銀鱗,正成為冰龍的心臟。
“原來我們才是冰龍的‘逆鱗’。”蕭碩握住林晚棠逐漸冰冷的手,將自己的藍鱗之力注入她心口,“每一代宿主的痛苦與羈絆,都是冰龍長出的新鱗,直到它能真正在人間行走。”
冰蠶觸須在龍吟中崩解,十二只冰晶巨眼化作星塵。蕭碩看見演武場中央,一條由五人胎記光芒組成的冰龍正在凝聚,龍目中倒映著他們的記憶:顧九為救林晚棠挨下的毒掌,楚墨熬夜修補星盤的背影,沈碩在祭天臺替他們擋住的致命一擊,還有陸昭在北境冰原為保護冰族少年而留下的箭傷。
冰龍虛影在黎明前消散,五人發現各自的胎記已變成半透明的龍鱗紋路,卻不再有共生的刺痛。林晚棠摸著心口的銀鱗,那里現在跳動著與冰龍同頻的脈搏,卻依然溫熱——原來當精魄真正誕生,共生契約便不再是束縛,而是血脈的共鳴。
“楚墨,星盤上的五龍圖……”沈碩看著重新完整的星盤,發現中央多了個手牽手的五人剪影,“冰龍的精魄,其實一直都在我們的羈絆里。”
顧九突然舉起赤焰刀,刀身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五龍盤繞的紋路:“老子就說,這刀怎么越來越沉,感情是馱著條龍呢!”他轉頭看向蕭碩,眼中閃過少見的認真,“不過說真的,剛才看見晚棠師妹差點被剝離時,老子這兒……”他捶了捶心口的赤鱗,“比被赤焰刀燒穿經脈還疼。”
陸昭摸著弩箭上的龍形雕紋,突然指向藥廬方向:“你們看!那些被冰蠶侵蝕的藥田,長出了帶星芒的冰蘭!”淡藍色的花朵在初陽下綻放,每片花瓣都映著五人胎記的顏色——這是冰龍精魄帶給人間的禮物。
蕭碩望向祭天臺,新刻的碑文在晨光中閃爍:“共生非囚,乃心之鱗。”他知道,從今往后,他們不再是冰龍的宿主,而是與它并肩的共生者。當危險來臨時,不再需要以命相搏,因為五顆心早已在無數次背靠背的戰斗中,煉成了比龍鱗更堅韌的羈絆。
冬至的這天,蒼瀾宗迎來了第一批冰族訪客。蕭碩看著冰族孩童追著顧九討要赤焰刀的火星,楚墨正耐心地教他們修補星盤,沈碩在演武場演示新創的五龍合璧劍訣,陸昭則偷偷給孩子們的弩箭刻上保暖符文。
“在想什么?”林晚棠遞來一杯融著龍鱗碎屑的熱茶,茶香中帶著北境冰原的凜冽與赤焰果的溫熱,“楚墨說,星盤顯示南邊有火屬性的靈脈異動,可能需要我們去一趟。”
蕭碩接過茶杯,指尖劃過她腕間新結的龍鱗——那是冰龍在蛻鱗時送給每個共生者的禮物。遠處,冰龍虛影正趴在祭天臺頂,任由顧九往它龍角上掛赤焰燈籠,楚墨的星盤光芒在龍鱗間跳躍,像撒了一把碎星。
“我在想,或許真正的共生,從不是契約的束縛。”他望向雪地里打鬧的眾人,五人衣擺上的龍鱗紋在風雪中若隱若現,“而是當我們學會為彼此痛、為彼此笑,那些共同經歷的時光,就會在靈魂深處,長出最堅韌的鱗甲。”
初雪又落,卻不再寒冷。因為在蒼瀾宗的雪地里,在五人衣袂翻飛的背影中,在冰龍虛影溫柔的龍吟里,共生的真諦早已揭曉——不是五人承載著龍的力量,而是龍的精魄,終于在人間的煙火里,學會了如何用五顆跳動的心,去溫暖整個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