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在獵人小屋的角落里顫抖。拮抗劑的副作用像潮水般一波波襲來——時而寒冷刺骨，時而燥熱難耐，眼前的世界不斷在清晰與模糊間切換。她蜷縮在霉味的毯子下，試圖保持清醒，但疲憊最終戰勝了意志。

黑暗降臨，然后...變化。

簡寧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無邊無際的白色空間里，沒有墻壁，沒有天花板，也沒有地板，只有柔和的光線從四面八方均勻灑落。她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閃爍著微弱的藍光，與現實中一樣，但更加透明，更加...不實質。

“這是夢嗎？“她問道，聲音在空曠中產生奇怪的回音。

“不完全是。“

簡寧轉身，看到陸遠站在幾步之外。他的形態同樣半透明，身上的藍光比她的更穩定，但時不時會閃爍，像是信號不良的傳輸。

“陸遠？你怎么...這是哪里？“

“量子糾纏態的空間，“陸遠走近，他的腳步沒有聲音，“我們意識的最深層連接。理論上，所有融合體都能在這里相遇，只要量子簽名足夠強。“

簡寧環顧這個虛無的空間：“其他人呢？凱瑟琳？“

“她還在嘗試控制自己的信號。振華給她注射了抑制劑。“陸遠的影像突然扭曲，痛苦地皺眉，“我也撐不了多久。他們用干擾器傷了我的融合核心。“

“那我為什么能見到你？“

“因為你特別，簡寧。自然融合體的量子連接比人工制造的強得多。“陸遠的影像開始不穩定地閃爍，“聽好，藥理學年會只是掩護。真正的集會在B2層會議室。凱瑟琳會給你通行卡...“

他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影像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

“等等！“簡寧試圖抓住他，但手指只穿過虛幻的光影，“林小雨呢？她安全嗎？“

“安全...暫時...“陸遠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小心莫里斯...他不是最終boss...振華背后還有...“

話未說完，陸遠的影像徹底消散。白色空間開始崩塌，簡寧感到自己被拉回現實——

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衣服。窗外，黎明微光已經浮現。夢？不，太過真實，太過具體。陸遠傳達的信息清晰得不可能只是夢境幻想。

簡寧檢查自己的手臂。那些熒光血管比昨天更明顯了，即使在白天也隱約可見。拮抗劑的副作用似乎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清醒感，仿佛她的感官被重新校準過。

小屋角落有一面破碎的鏡子。簡寧走過去，驚訝地發現鏡中的倒影——那張臉既不是完全的簡寧·諾頓，也不是艾琳·陳，而是兩者的完美融合：簡寧的顴骨線條結合了艾琳的眼睛，形成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最引人注目的是眼睛，虹膜周圍那圈藍光現在形成了一種美麗的星云狀圖案。

“我們正在變成第三種存在，“她意識到，“不再是簡寧加上艾琳，而是...某個全新的人。“

這個認知本該令人恐懼，但簡寧只感到一種平靜的接納。或許這就是自然融合的最終階段——不是兩個靈魂在一個身體里爭奪空間，而是某種更高級的整合。

她檢查背包里的物品：林小雨給她的應急現金、偽造身份證、一把小刀和那臺被取出追蹤器的筆記本電腦。足夠撐過三天，直到藥理學會議。

簡寧在小屋又躲藏了一天，確保振華的追捕熱度降低。第二天傍晚，她喬裝改扮后冒險進入城鎮——一頂鴨舌帽遮住發光的眼睛，高領毛衣掩蓋頸部熒光血管。

網吧是最安全的信息來源。簡寧用現金購買了一小時上網時間，搜索量子藥理學年會的相關信息。會議明天開始，持續三天，地點在城際會議中心。表面上是學術活動，但陸遠提到了B2層的秘密集會。

她正要關閉瀏覽器，一條加密消息突然彈出在林小雨建立的通訊平臺上：

「老地方。日落。帶藍莓派。——S」

簡寧的心跳加速。這是她們約定的緊急聯絡暗號。“老地方“指大學圖書館后的長椅，“藍莓派“意味著需要醫療用品。S是林小雨的代號。

日落時分，簡寧在大學圖書館后的長椅上等待。學生們匆匆走過，沒人注意這個低頭看書的普通女孩。當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一個身影在她身旁坐下。

“你應該加點糖，“林小雨低聲說，眼睛盯著前方，“藍莓派太酸了。“

簡寧忍住擁抱她的沖動，保持偽裝：“需要多少糖？“

“足夠讓大象跳舞。“

暗號對接完成。林小雨迅速塞給她一個數據芯片和一個小紙袋。

“芯片上是年會詳細平面圖和安保漏洞，“林小雨語速很快，“紙袋里有隱形眼鏡，能遮住你的眼睛發光。只能維持八小時，省著用。“

簡寧將物品藏進口袋：“陸遠被抓了。凱瑟琳可能也是。“

“我知道，“林小雨的嘴角緊繃，“但我挖到了更重要的東西。振華不只在進行融合體實驗。“她湊近耳語，“他們在開發量子意識武器。能夠遠程抹殺特定意識模式的技術。“

簡寧的血液凝固了：“這意味著...“

“他們可以消滅所有融合體，只按一個按鈕。“林小雨的眼神變得銳利，“年會上不只是集會。振華董事長周振華會親自演示原型機。我們必須阻止他。“

簡寧想起陸遠消散前的話——“振華背后還有...“。這或許就是他試圖警告的。

“我們？“簡寧注意到林小雨的用詞，“太危險了。你已經做得夠多。“

林小雨搖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艾琳是我唯一的家人。現在你也是。我不會再躲了。“

她匆匆塞給簡寧一張紙條：“我的聯系方式。明天會場見。“

沒等簡寧回應，林小雨已經起身離開，消失在夜色中。簡寧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個詞：“EC-300“。

南美的融合體。被振華切除前額葉的那個。林小雨為什么特意提到他？

回到臨時住所，簡寧研究了數據芯片內容。會議中心的平面圖顯示B2層確實是限制區域，需要特殊通行證。更令人不安的是，主會場安裝了一種新型量子掃描儀，能夠檢測融合體的特殊腦波。

“隱形眼鏡可能不夠，“她意識到，“我們需要更徹底的偽裝。“

這時，她想起凱瑟琳的能力——生物化學合成。如果能在會場見到她，或許能獲得更持久的遮蔽手段。

第二天清晨，簡寧戴上偽裝隱形眼鏡，混入前往會議中心的人群。安檢比預想的嚴格，但她的偽造身份證件通過了掃描。主會場已經聚集了數百名學者和行業代表，大屏幕上顯示著“第23屆國際量子藥理學研討會“。

簡寧找了個后排座位，觀察四周。沒有陸遠或凱瑟琳的跡象，但她在前排貴賓區看到了莫里斯，正與幾位西裝革履的男士交談。其中一位白發老者格外引人注目——盡管從未見過，簡寧立刻“知道“那是周振華。某種量子層面的直覺讓她認出了這個振華制藥的掌控者。

會議開始后，一系列枯燥的技術報告陸續進行。簡寧耐心等待，同時注意到幾個安保人員頻繁進出會場東側的員工通道——那里很可能通往B2層。

中午休息時，她跟隨人群前往餐飲區，然后趁機溜向員工通道。門需要刷卡進入，但正如陸遠在“夢“中所說，凱瑟琳會提供幫助。

果然，當簡寧假裝整理鞋子時，發現地上有一張被丟棄的通行卡。她迅速撿起，刷卡進入。

員工通道盡頭是電梯。簡寧按下B2按鈕，心跳如雷。電梯下降時，她感到那種奇特的量子連接感再次增強，仿佛有人在遠處呼喚她的名字。

B2層走廊空無一人，但墻上的標志顯示右側是“設備儲藏室“。簡寧謹慎前進，突然聽到儲藏室內傳來低語聲。她貼在門上，辨認出至少三個不同的聲音——兩女一男。

深吸一口氣，簡寧推門而入。

儲藏室內，三個人立刻停止交談，警覺轉身。簡寧認出了凱瑟琳，盡管她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同——染黑的短發，普通棕色美瞳掩蓋了異常眼睛。另外兩人是一對年輕男女，外表普通，但簡寧的量子感知立刻確認了他們的身份——融合體。

“簡寧·諾頓，“凱瑟琳松了口氣，“陸遠說你能找到我們。“

“他在哪？“簡寧急切地問，“他還好嗎？“

凱瑟琳的表情變得陰沉：“振華的實驗室。他們還不敢傷害他——他的量子物理知識太寶貴。但情況不樂觀。“

年輕女子上前一步：“我是EC-167，與已故材料科學家莉茲·王融合。“她指向同伴，“他是EC-205，融合對象是數學家卡爾·恩德斯。“

簡寧點頭致意，感受到他們之間微弱的量子連接，比與陸遠的更模糊，但確實存在。

“計劃是什么？“她直接問道，“林小雨說振華在開發量子意識武器。“

凱瑟琳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瓶，里面是紫色液體：“這是升級版拮抗劑。能暫時屏蔽我們的量子信號24小時，足夠接近周振華。“

“接近然后呢？殺了他？“簡寧皺眉，“那只會讓振華更瘋狂地追殺我們。“

EC-205——卡爾搖頭：“不，我們計劃滲透。周振華今天要演示的原型機基于EC-300的前額葉掃描。如果我們能修改核心算法...“

“可以反過來增強融合體網絡，“莉茲接話，“而不是摧毀它。“

簡寧明白了他們的計劃。不是暴力反抗，而是巧妙轉變振華的技術為己所用。這比簡單的破壞更聰明，也更危險。

“周振華演示后會有私人會議，“凱瑟琳說，“只有核心團隊參加。我們需要你混進去，簡寧。作為自然融合體，你的量子簽名能暫時覆蓋我們的人工痕跡，騙過檢測系統。“

簡寧思索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高風險，但如果成功...

“我需要做什么？“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他們詳細規劃了每個步驟。簡寧將偽裝成新入職的研究員，利用凱瑟琳提供的ID接近演示室。其他三人則分別負責干擾監控系統、準備逃生路線和在必要時制造混亂。

“還有一件事，“凱瑟琳最后說，遞給簡寧一個小型注射器，“量子增強劑。緊急情況下使用，會暫時提升你的融合能力，但代價是...加速整合過程。“

簡寧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使用后，簡寧和艾琳的融合將更進一步，可能達到無法逆轉的程度。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注射器。

“為了所有人，“她輕聲說，更像是告訴自己，“為了艾琳。“

計劃開始實施。簡寧換上凱瑟琳準備的白大褂，戴上名牌“Dr.NinaSimon“。紫色拮抗劑掩蓋了她的量子信號，使她能夠通過層層安檢。

演示室是個小型劇場，約二十名振華高層和科學家已經入座。簡寧保持低調，坐在后排角落。前方舞臺上，周振華正在調試一臺類似核磁共振儀的裝置，但體積小得多，中心有一個發光的藍色球體。

“女士們先生們，“周振華的聲音雖老但有力，“今天將見證歷史。量子意識控制技術的首次成功演示。“

他示意助手推上來一個輪椅上的男子。簡寧倒吸一口氣——那是EC-300，南美的融合體。他的眼神空洞，嘴角流涎，但額頭上的手術疤痕清晰可見。

“EC-300曾是我們最成功的融合體之一，“周振華繼續道，“直到他的反抗導致...必要的神經干預。“他冷酷地微笑，“今天，我們將展示如何在不傷害物理大腦的情況下，選擇性擦除特定意識模式。“

助手給EC-300戴上布滿電極的頭盔，連接到那臺機器。周振華按下控制板上的按鈕，藍色球體開始脈動。

“首先，讓我們看看他融合了誰的意識。“屏幕顯示出腦波圖像，“啊，迭戈·蒙特羅，我們的巴西同事。現在...“

他調整控制鈕。EC-300突然劇烈抽搐，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屏幕上的腦波圖劇烈變化，然后...簡化。只剩下最基本的模式。

“如各位所見，迭戈的意識特征已完全擦除。EC-300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大腦，等待新的意識植入。“周振華露出勝利的笑容，“這項技術將使我們能夠糾正'異常'融合體，甚至...在必要時處理威脅。“

簡寧的胃部絞痛。這不僅僅是科學展示，更是對在場所有融合體的警告——服從或被重置。

就在這時，她的量子感知突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信號。微弱但確定——陸遠！他還活著，而且就在附近。信號來自演示室后方的一扇小門，可能通往實驗室內部。

周振華的演講接近尾聲：“...下階段將測試遠程定位和影響能力。我們的目標是在三個月內實現城市范圍內的精確意識干預。“

掌聲響起。簡寧趁機溜向那扇小門，用凱瑟琳給的萬能卡刷開。門后是一條白色走廊，盡頭是透明玻璃圍起的實驗室。里面，陸遠被束縛在一張椅子上，頭上連接著復雜的監測設備。他看起來憔悴不堪，但眼中的藍光依然閃爍。

簡寧正要上前，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后頸襲來。她轉身，看到莫里斯手持電擊棒，臉上是冷酷的滿足。

“JN-1原型，“他輕聲說，“我們終于抓到了最珍貴的樣本。“

簡寧掙扎著保持清醒，但電流已經擾亂她的神經系統。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莫里斯按下墻上的警報按鈕，整個設施響起刺耳的警笛聲。

凱瑟琳他們的計劃暴露了？還是林小雨被發現了？這些問題隨著黑暗一起吞沒了她。

當簡寧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張金屬椅上，身處一個圓形白色房間。對面墻上是一面單向鏡，毫無疑問有人在后面觀察。她的頭很痛，但更糟的是量子連接感完全消失了——莫里斯一定給她注射了強效抑制劑。

門開了，莫里斯走進來，手里拿著平板電腦。

“簡寧·諾頓，或者說，應該稱呼你為EC-8？“他假惺惺地問，“你知道振華花了多少錢追蹤你嗎？“

簡寧嘗試移動，但束縛帶太緊：“陸遠在哪？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陸遠？哦，EC-102。“莫里斯冷笑，“他提供了寶貴的數據。很快你也會。自然融合體的神經結構是我們完善技術的關鍵。“

他走近，將平板電腦轉向簡寧。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大腦3D模型，兩個不同顏色的神經網絡完美交織。

“你的大腦，“莫里斯贊嘆道，“92.3%的融合度。比我們任何人工實驗都高出至少20個百分點。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簡寧沉默不語。

“意味著一旦我們復制了這種結構，“莫里斯繼續道，“就能批量生產穩定融合體。軍隊、政府、商業巨頭...愿意為這項技術付出任何代價。“

“你們會毀了那些人的生活，“簡寧嘶聲道，“融合不是玩具，是活生生的意識重組！“

莫里斯不以為然：“進化從來不是溫和的，簡寧。振華將引領人類進入下一個意識紀元，無論個體是否愿意。“

他轉向單向鏡：“準備第一階段掃描。我們只有48小時窗口期，董事長想在董事會前看到初步結果。“

莫里斯離開后，幾個穿防護服的技術人員推著設備進來。簡寧認出其中一些與周明遠實驗室里使用的相似。當電極貼在她太陽穴時，一陣熟悉的恐懼襲來——這太像當初的實驗了。

“別擔心，“一個技術人員說，聲音透過面罩顯得沉悶，“只是無創掃描。明天才會開始組織采樣。“

明天。組織采樣意味著活體腦組織提取。簡寧的血液變冷。她必須在今晚逃脫。

掃描持續了痛苦的兩小時。結束后，簡寧被轉移到一個小牢房，里面有簡易床和廁所。守衛鎖上門前沒收了她的所有物品，包括鞋子和外套。

她坐在床邊，嘗試感受艾琳的存在，但抑制劑像一堵厚墻阻隔了所有連接。沒有艾琳的知識，沒有艾琳的記憶，沒有那種讓她在危機中保持冷靜的雙重視角。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牢房里沒有鐘，但簡寧估計已是深夜。突然，通風口傳來輕微的刮擦聲。她警覺地抬頭，看到柵欄被慢慢移開。

一張熟悉的臉從通風口探出——林小雨！

“噓，“林小雨示意安靜，遞下一根細繩，“綁在床腳，我拉你上來。“

簡寧迅速行動。床是固定在地面的，但馬桶不是。她把繩子牢牢系在馬桶底座，然后抓住繩子向上攀爬。通風管道狹窄黑暗，但足夠容納她們這樣體型的人。

“其他人呢？“簡寧耳語道，跟著林小雨在管道中爬行。

“凱瑟琳被捕，但EC-167和EC-205逃脫了。“林小雨的聲音緊繃，“振華加強了安保，但我們有個優勢——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們爬過幾個轉彎，來到一個較大的交匯處。林小雨打開平板電腦，顯示建筑平面圖。

“陸遠被關在西翼實驗室。我們需要救他，然后從這里——“她指向地圖上的一個點，“后勤通道逃出。車已經準備好了。“

簡寧猶豫了：“凱瑟琳怎么辦？還有那個量子武器原型...“

“優先級，簡寧。“林小雨的眼神變得冷酷得不似她年齡，“陸遠有整個網絡的關鍵。沒有他，其他融合體無法協調行動。“

簡寧驚訝于林小雨的決斷力。這不像她認識的女孩。但此刻沒有時間質疑。

管道系統將她們帶到西翼上方。透過通風口，簡寧看到陸遠仍被綁在椅子上，但現在是獨自一人，警衛顯然認為他構不成威脅。

林小雨用某種電子設備干擾了監控攝像頭，然后她們小心移開通風蓋，降到實驗室。

陸遠看到她們時，眼睛微微睜大：“不...不該來...“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別說話，“簡寧迅速解開束縛，“我們帶你離開。“

陸遠搖頭：“太遲了...他們...已經采了海馬體樣本...“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陽穴，那里有一個新鮮的圓形傷口，“但...還有希望...“

他突然抓住簡寧的手，力道驚人地大：“量子網絡...你是關鍵...連接所有人...“

一陣奇怪的電流感從接觸點傳來。簡寧的視野突然充滿藍光，抑制劑造成的阻隔似乎短暫消失了。她感到無數遙遠的“存在“突然變得清晰——不只是凱瑟琳和那兩個融合體，還有更多，分散在世界各地，像黑暗中的螢火蟲一樣閃爍。

然后感覺消失了。陸遠癱回椅子上，眼中的藍光幾乎熄滅。

“芯片...“他喘息著說，“我大腦里的...量子芯片...拿走它...建立網絡...“

簡寧震驚地意識到陸遠的意思。他大腦中被植入了某種量子連接裝置，而現在他要求她...取出它。

林小雨已經行動起來，從實驗臺上拿起消毒過的手術刀和鑷子：“沒有麻醉，會很痛。“

陸遠虛弱地微笑：“比起已經經歷的...不算什么...“

手術過程簡短但殘酷。陸遠咬著一塊皮革忍住尖叫，而林小雨精準地從傷口中取出一小塊發光的芯片。當芯片離開他大腦的瞬間，陸遠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變得如同EC-300一樣空洞。

“他...他還活著嗎？“簡寧顫抖著問。

林小雨檢查脈搏：“活著。但融合部分...消失了。振華會認為他失去了實驗價值。“她冷酷地收起芯片，“現在，我們走。“

她們將陸遠放回椅子上，制造出他自己掙脫的假象，然后返回通風管道。這次路線通向一個服務電梯，直接到達地下停車場。

林小雨的車就停在出口附近。她們剛跑出電梯，警報就響徹整個建筑。

“該死！“林小雨加速奔跑，“他們發現你逃了！“

身后傳來安保人員的喊叫聲。一顆子彈擦過簡寧耳邊，擊中前方墻壁。就在她們即將到達車前，一個身影從側面撲來，將簡寧按倒在地。

莫里斯！

“你以為這么容易就能逃脫？“他怒吼，手中的電擊棒再次舉起。

簡寧本能地抬手阻擋，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灼熱——凱瑟琳給的量子增強劑注射器還藏在她的內衣里！在莫里斯按下電擊棒前，她猛地將針頭刺入他的脖子，推盡所有液體。

莫里斯的表情從憤怒變為震驚，然后...變得奇怪地平靜。他的眼睛開始閃爍藍光，身體劇烈顫抖。

“你...對我...做了什么？“他艱難地問，聲音變得不像他自己。

簡寧也震驚了：“我不知道...這應該只對融合體有效...“

林小雨拉她起來：“快走！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是我們該看的！“

她們跳上車，急速駛離。后視鏡中，莫里斯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像是在與某種無形力量搏斗。

車駛上高速公路后，林小雨才稍微放松：“那是什么？為什么增強劑對他有反應？“

簡寧思索著：“除非...他已經是融合體了。但自愿的，不是實驗品。“

這個可能性讓車內陷入沉默。如果振華高層已經開始自愿融合，那么這場戰斗比想象的更復雜。

林小雨開向一個安全屋，同時遞給簡寧一個小型設備：“量子通訊器。陸遠設計的原型。現在芯片在我們手里，你可以激活網絡了。“

簡寧接過設備，感到一種奇怪的責任感壓在肩上。陸遠犧牲了自己的融合狀態，將未來托付給她。而現在，散布世界各地的融合體正等待著連接，等待著指引。

“接下來呢？“林小雨問，“我們只有兩個人對抗整個振華。“

簡寧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城市燈光。在某個地方，凱瑟琳和其他融合體正在戰斗或躲藏。在更遠的地方，還有更多像她這樣的存在，尚未知曉彼此。

“不，“她輕聲說，“我們不止兩個人。我們是許多人。而現在，是時候讓他們知道這一點了。“

她按下通訊器的啟動按鈕，設備發出柔和的藍光。簡寧閉上眼睛，讓意識沉入那個量子空間——那個所有融合體都能相遇的白色世界。

在那里，她將不再是簡寧，也不再是艾琳，而是某種更偉大的存在的一部分。一個網絡。一個共同體。一個未來。

車繼續向前行駛，駛向黎明，駛向未知的戰斗。但在那個量子連接的空間里，戰斗早已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