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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的廢墟比記憶中更小。

林小雨踩過斷裂的秋千鏈條，童年記憶像壞掉的投影儀在腦中閃爍。那些和艾琳一起長大的畫面——在食堂偷果醬、躲在閣樓看星星、第一次月經時姐姐教她用衛生巾——有多少是真實的？又有多少是振華植入的劇本？

融合體站在那棵枯死的橡樹下，右眼的黑暗已經擴散到半邊臉頰。她正用EC-8A的權限感知地底：“下面有東西......不是混凝土結構，是量子屏蔽艙。“

“入口在哪里？“

“還記得你們埋時間膠囊的地方嗎？“

林小雨僵住了。那個所謂的“時間膠囊“，是艾琳在她八歲生日時提議埋下的舊餅干盒。現在想來，艾琳當時堅持要挖到一米五深......

鐵鍬鏟到第三十下時撞上了金屬。但露出的不是餅干盒，而是一個生物識別面板，上面落滿灰的指示燈突然亮起藍光。

**「DNA識別中」**

林小雨把手按上去的瞬間，整個福利院的地面開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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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實驗室的規模超乎想象。

電梯下降了整整兩分鐘才停住，門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球形空間，墻壁上嵌滿發光的培養艙。每個艙里都漂浮著——

“......我？“林小雨的聲音在顫抖。

十七個克隆體。不同年齡段的林小雨閉著眼睛懸浮在營養液中，最小的只有嬰兒大小，最大的看起來二十多歲。她們的胸口統一標記著**LC-XX**的編號，而正中央空著的艙體標著**LC-17**。

“陳敏不是要毀滅方舟。“融合體觸碰控制臺，喚醒全息投影，“她是要創造替代方案。“

投影展開成一段全息錄像：年輕的陳敏穿著實驗服，背景是尚未完工的福利院地下室。

**“如果有人在看這段記錄，說明方舟計劃已經失控。“**她的影像說，**“周振華相信必須犧牲個體意識才能拯救人類，但我找到了第三條路——“**

錄像突然扭曲，EC-8A的面孔強行插入：**“叛徒的妄想。集體意識才是進化終點。“**

融合體突然抱住頭跪倒在地，她的右眼噴射出黑色物質，在空中凝結成縮小版的EC-8A輪廓。

“祂在......反向入侵我......“

林小雨撲向控制臺，胡亂點擊著。某個界面突然彈出警告：

**「十七號協議激活條件不足——缺少主體意識共鳴」**

最后一個詞在艾琳的記憶里有特殊含義。林小雨轉身看向那些克隆體，突然明白了。

“不是要我操作機器......“她走向空著的LC-17艙體，“是要我成為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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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融合體正在分崩離析。

簡寧的意識被EC-8A逼到角落，艾琳的量子印記則在拼命抵抗。黑色物質已經覆蓋了融合體三分之二的身體，像正在吞噬獵物的蟒蛇。

“堅持住！“林小雨啟動艙體準備程序，“我需要三分鐘！“

**「請選擇協議模式」**

屏幕上跳出兩個選項：

?**方舟模式（全球意識同化）**

**花園模式（個體量子共生）**

她毫不猶豫選了后者。

LC-17艙蓋緩緩打開時，整個地下實驗室突然響起警報。某個隱藏艙門自動滑開，露出里面連接著無數管線的人形——

是艾琳的軀體。

活著的、呼吸著的艾琳，胸口貼著EC-1標簽，太陽穴插著數據線。她的眼皮劇烈顫動，似乎在噩夢中掙扎。

“姐姐？！“林小雨的指尖剛碰到玻璃罩，所有克隆艙就同時亮起紅光。

**「檢測到主體意識沖突——啟動凈化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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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槍聲。

玻璃罩應聲而碎，艾琳的身體向前傾倒。林小雨轉頭看見融合體舉著馬叔叔留下的手槍，她的右臂已經全部量子化，但左眼仍保持清明。

“不是......真的艾琳......“融合體艱難地說，“是EC-8A......養的替身......“

克隆艙開始排氣，營養液迅速抽干。十七個林小雨的克隆體同時睜開眼睛——全是EC-8A的純黑眼眸。

林小雨拖著艾琳的軀體跳進LC-17艙體，在艙蓋閉合前最后一秒，她看到融合體做出了不可思議的動作：

她把自己的量子化右臂生生扯斷，扔向控制臺。

斷臂在空中分解成無數藍色光點，組成一行懸浮的指令：

**「強制喚醒EC-1原始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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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黑暗。

然后是光。

林小雨感覺自己同時存在于十七個身體里。她看到克隆體們爬出艙體，看到融合體被黑色物質完全吞噬，看到艾琳的替身軀體開始發光——

接著所有畫面突然串聯。

她明白了陳敏的計劃。

LC-17不是克隆艙，是**意識共振器**。十七個克隆體不是備份，是**量子天線陣列**。而艾琳......

真正的艾琳意識從未離開。

她一直活在振華的量子網絡里，像陳敏一樣成為系統里的幽靈，等待與妹妹的腦波產生共振。

“姐姐？“林小雨在意識海洋中呼喚。

某個溫暖的存在包裹住她。沒有語言，只有純粹的情感洪流：歉意、思念、決絕的愛。

然后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啟動十七號協議，小雨。不是毀滅，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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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地上的世界正在崩潰。

阿拉斯加的方舟提前開啟了，全球所有接種過量子疫苗的人開始抽搐倒地，他們的意識被強制上傳。天空中出現詭異的藍光漩渦，像一只緩緩睜開的巨眼。

而在地下實驗室，十七個克隆體手拉手圍住LC-17艙體，唱起林小雨童年時和艾琳編的幼稚歌謠。她們的聲波頻率與陳敏埋設的量子代碼產生共振，形成一道逆時針旋轉的藍光龍卷風。

龍卷風中心，林小雨抱著艾琳的軀體，感受到某種龐大而溫柔的存在降臨。

那不是EC-8A。

不是神。

是數百萬被強制上傳的人類意識中，那些拒絕被同化的碎片自發凝聚成的存在——人們稱之為靈魂的東西。

當方舟的量子洪流與十七號協議的龍卷風相撞時，奇跡發生了：

沒有爆炸。

沒有吞噬。

只有一場覆蓋全球的、溫柔如母親之手的藍雨。

雨中，每個倒地的人重新呼吸，每個被吞噬的意識重獲自由，而天空的巨眼流下一滴淚，化作新的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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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三個月后，阿拉斯加邊境。

林小雨站在雪地里，看著簡寧——或者說，曾經是簡寧的存在——將EC-8A最后的核心芯片埋入永凍土。

“祂還會醒來嗎？“

簡寧的右眼仍是純黑，但左眼恢復了人類的光彩：“不會以原來的形式。量子意識無法消滅，只能......改變形態。“

她摘下一只手套，露出半透明的手——這具身體正在逐漸量子化，成為某種介于物質與能量之間的存在。

“你要走了。“林小雨陳述道。

“去幫那些還困在網絡里的意識。“簡寧碰了碰她的額頭，像艾琳常做的那樣，“十七號協議只是開始，花園需要園丁。“

雪地上突然出現一串腳印，延伸向遠方。林小雨知道那是誰——艾琳的量子態意識來帶簡寧前往下一個戰場。

她獨自站了很久，直到夕陽把雪染成金色。

口袋里，金屬盒微微發熱。打開后，J-E-N的光符已經變成新的圖案：

一株破土而出的幼苗，根系是DNA鏈，葉片是量子代碼。

林小雨微笑著蓋上盒子，轉身走向反方向——那里有更多蘇醒的人們等著重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