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貴妃怒目圓睜,卻不得不服軟。
即使先帝做了那么多違背良心之事,她依舊愛他入骨,一切都是旁人的錯。
她絕不允許有人作踐愛人的尸體。
尤其是蘭妃,不,這個封號是先帝給的,她不配,崔芷蘭這個賤人!
林晚意見她點頭,對著蘭妃向后示意,蘭妃秒懂。
兩人默契的伸手,拽起被綁的霍貴妃,林晚意向石床頂上的凹凸按去,片刻,一道繩梯從頭頂墜落。
兩人艱難的拉著霍貴妃爬出,蘭妃愕然的看著偌大,且高高抬起的龍床,眼神在林晚意和床第間來回移動。
心里尖叫不停。
我兒子和兒媳玩這么猛的嗎?
林晚意也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龍床,眼前閃過前世聽到的各種聲音,原來,她竟然在這張龍床下意識清醒的睡了半年之久。
“有刺客!抓刺客!”
尖銳的女聲突然從耳畔,兩人下意識想要阻止霍貴妃,但已經晚了。
守著的禁衛瞬間沖了進來,見到三人,皆是驚住了。
霍貴妃披頭散發,面上還帶著五道指痕,哭喊道:“愣著干什么?這兩人從龍床底下鉆出來,手持利刃要刺殺本宮,還不就地處死。”
禁衛們不為所動,反而將她們三人包裹在中央,領頭的將領沉聲問:“太妃娘娘,您不在昭華宮待著,來陛下的寢宮作甚?”
霍貴妃見這人竟敢忤逆她,當即暴怒:“放肆,本宮可是貴妃,即使先帝去了,還是陛下的娘,你們這些奴才竟然敢不聽懿旨,你們……”
她眼珠咕嚕咕嚕轉著,突然掙脫束縛,一把抽出禁衛的刀,向蘭妃砍去。
“小心!”
“住手!”
兩道聲音重疊,伴著刀被打落,眾人紛紛跪了下來。
是蕭闕!
身后還跟著似乎正在此地議事的一眾朝臣。
是了,想必是剛登基。
林晚意看著身著玄色龍袍,金線繡著的蟠龍在天光中似要騰空而起,仿若神明的蕭闕,腦海中冒出不合時宜的對比。
果然比顧明淵那個渣男好看百倍!
蕭闕此時握折子的手驟然收緊,指節發出輕響,他抬眼望著發絲凌亂,衣襟上還沾著地宮的塵土,卻仍昂著頭,目光如刃般剜向霍貴妃的林晚意,還有唇角滲血,卻朝他輕輕搖頭的母親。
眼里的殺意彌漫,幾乎失去理智。
“光天化日之下,宮里竟然進了刺客,你們這些禁衛是……”
寧丞相剛要呵斥,下首忽然有個老臣踉蹌著上前,盯著林晚意的臉驚呼:“這、這不是顧將軍府上的夫人嗎?”
殿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顧明淵的臉色瞬間鐵青,他怎會想到,這個傷了他,又卷款攜逃的女人竟會在登基大典當日,以這般狼狽卻刺眼的姿態出現。
若不是牽連到他,他……
“顧大人,”
老臣轉身對著顧明淵一揖,眼中滿是憤慨,
“您今日還同同僚說夫人染病避居,怎的此刻卻出現在陛下寢宮?莫不是……”
他故意拖長尾音,目光在林晚意身上掃過,對上霍貴妃那雙眼“得了誰的指示,想行刺?”
顧明淵額角青筋直跳,忽然撲通跪下,聲淚俱下:
“冤枉啊!陛下明鑒!此女早已被臣休棄!她……她因臣不肯復寵,竟偷了臣的兵符印信,勾結逆黨闖入皇宮!”
他從袖中掏出休書,“這是臣的祖父母寫的休書,將軍府上下皆可作證!”
殿內一片嘩然。
蕭闕盯著那休書,唇角帶著一抹不屑。
林晚意這前夫真會演!
若不是林晚意勾結的逆黨是他,他也許就信了。
滿殿大臣開始紛亂討論起來,一時間亂市集。
有人說今日顧明淵還在御前跪求,說林晚意身患怪病,求他賜下太醫院的秘藥。
此刻休書突然出現,時間點太過巧合。
又有人說是顧明淵見造反事情敗露,推出夫人來擋。
在這哄鬧聲中,林晚意出聲了,既然決定復仇后要好好活著,就不能任由這個鳳凰男再抹黑她。
“顧大人好手段,”
林晚意輕笑,聲音雖啞卻清晰,“三年前您伙同長公主讓人給我下毒,以至于我體質寒涼,再難有孕。
“一月前江州顧家二老以我無子之名寫下休書,全然不顧及當時你因斗毆之事進了刑部大牢。”
“是你將所有錢財和兵符交給我這個來自鄉野的糟糠之妻,替你脫罪,四處奔走,今日便成了偷兵符的刺客?”
她抬眼望向蕭闕,目光中藏著提醒,“陛下可還記得,臣妾曾在半月前便將兵符和銀子都交給了您。”
此話一出,顧明淵眸色驟深。
他想起了許多細節。
起兵當夜,在宮門口遇見的林晚意,以及……看到的那個玄色身影。
難道他們二人早已茍合?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慌亂:“陛下莫信她胡言!她……她是貴妃一黨,意圖挑撥君臣!”
“和本宮一黨?”
霍貴妃突然插話,指著蘭妃尖叫,“諸位,本宮乃是先帝遺孀,請聽我一言,此女乃是宮中刺客,需先除之!”
她故意踉蹌著撲到蕭闕腳下,“先帝龍御歸天前,曾叮囑臣妾要照顧好陛下,眼下刺殺賊人就在眼前,諸位大臣還在等什么……”
霍貴妃在賭。
她賭在蕭闕心中,皇位比蘭妃重要。
“夠了。”
蕭闕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他起身走下臺階,目光在蘭妃身上停留一瞬,又轉向林晚意,“她的兵符得確交給朕了。”
蕭闕從懷里取出貼身帶著的半塊虎符,放在高言手中給眾大臣過目。
寧丞相率先拿起查驗,確認無誤后點頭認可。
直至所有人都認可,紛紛看向顧明淵。
顧明淵心中一緊,額間冷汗直冒。
他沒想到林晚意真的給了蕭闕,原本想借此將林晚意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如今看來是端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慌忙跪下:“陛下,臣自知失責,愿辭官抵罪,請陛下贖罪。”
“辭官?”
蕭闕冷哼,眼底滿是冰涼,“恐怕顧將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