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只有衛生間和床的房間里,他的手腳被束縛住了,屁股很痛,想掙脫開也不能夠。
穿著白衣大褂的女子帶著兩個人進入房間里,有一個人解開了他的手腳,看著他們收拾房間,他猶豫著要不要走出去,當他走到門邊的時候,又被吼了回去。
第二次醒來,他完全不記得被吼之后發生的事情。他們再來的時候,給他端來了一碗飯,很辣,他只吃了兩口,就被收回去了。
第三次醒來,他又完全不記得吃飯過后的事情,恍惚間只記得有人綁他手腳。等到他們再來的時候,卻只有一個人給他送飯,是土豆湯泡飯,他覺得很好吃,吃了個精光。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頭腦清醒了許多,聽著旁邊房間里的人的絮語吼叫,自己反倒異常平靜,直到穿著白衣大褂的男人給他解開束縛,囑咐他不要發脾氣,這才離開了那個小房間。
跟著醫生踩著樓梯往上走,越過一個鐵門,他發現鐵門之內還有三四十人的樣子。他們穿著各異,有的在走圈圈,有的在成群結隊聊天,有男有女,男女分開,各有形態。
幾番過問下來,他才知道自己到了精神病院,其中一個病友看他呆愣的模樣,笑著說:“你能到這里,就是有病的人,沒病誰在這里,好好治病吧!”
他表現得很乖,曾問主任醫師,他什么時候能夠出院,醫生告訴他過幾天,他也沒有細問下去。不過他好像事兒比較多,別人被醫生搭話詢問狀態,他也想被詢問,后來,他說自己有點感冒,主任醫師就吩咐手下給他打了一針,一針下去,屁股生疼,往后就沒瞎湊熱鬧了。
院里每天午休過后都會發放食物,都是家屬買來存在醫院的,沒了可以叫醫院打電話給家里繼續存。每天皆是如此,很多病友都有,也有的和他一樣沒有,但他總能在其他病友那里要到一點,那病友起初還給他一口,后來就不干了,反倒領著他去找院長,要他讓院長打電話到家里,給他買點吃的帶過來。
“雄慈,你的情況我了解了,但你要知道你家是自費的,你媽媽在上班,你要體諒一下,這個電話我會幫你打,但是你媽媽能不能來,我就不能確定了。”
“謝謝院長。”
他媽媽后來是來了,也給他帶來了吃的,但是她說的話,卻讓他后悔讓院長打電話,后悔要別人吃的,此時希望母親沒有來。
“慈啊,媽媽在上班賺錢,要操心你的住院費,沒來看你肯定在忙,你要自己知道,怎么還讓說我們不管你了?”
“我沒說。”
“那醫院的電話都打到村委會去了。”
他沉默,想起被拉著去找院長的一幕幕。
“媽,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我想回家。”
“要出院,還要看醫生怎么說,醫生說你好了,可以出院,媽媽就來接你回家。”
“嗯。”
“出院的話,先觀察三個月吧,好了,雄慈你回去了,家屬也可以走了。”醫生發話了。
“慈,乖乖的,媽媽回去了,三個月后來接你。”
“嗯。”
自此以后,他說的最多的話是,好想出院回家,每天數著日子過,數著數著干脆不數了,只盼望母親出現。
他每天都想著母親會來,午睡下樓都忐忑不安的,極其希望下午會不一樣。直到他心事重重的去打水喝,正在喂藥的護士告訴他母親來了,他才放下水杯跑到鐵門那里看,母親早已等在那里。
“媽媽來接你了。”
他十分高興又激動,什么也說不出來。
母親已經結算好了住院費用,等他收拾好衣服,才和母親走出精神病院大門。
他心里發誓不再回來,也不許回頭看,在里面的吃不飽穿不暖,不想再經受一遍。因為他生病前昔餓了很久,在精神病院里醫生囑咐只能吃七分飽,有利于病情。而他總是吃不飽,別人吃剩的他吃,別人吃不下的他吃,才總算能吃飽,無數次決定出院之后要大吃一頓,面包,辣條等等等等,吃個夠。
誰知道出院之后,跟著母親本來要去吃一碗粉的,為了趕車,坐上了醫院的車,然后坐公交車到汽車站。母親原本想給他買一碗麻辣土豆,他怕趕不上車沒有要。
坐上汽車,母親聲稱孩子剛出院,執意要他坐副駕駛位。回家路上,車的速度讓他很是害怕,很精神。或許是很久沒坐過車了,雖然沒有暈車,但是擔驚受怕一路,時不時回頭看母親在干什么,母親也會問他有沒有事。
到鎮上,父親騎著三輪車早早等在車站,看見他也沒有噓寒問暖,他知道父親已經不氣惱了,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因為他生病了,而且那件事自己也沒討到什么好,還以為父親會冷臉對他,直到看見父親的微笑,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母親正在廚房忙活,父親坐在爐子邊上看電視,他感覺有些不自在,看著電視,突然問走進來的母親,“媽,我手機呢?”
“壞了。”
“在哪呢?扔了嗎?”
“沒扔,不記得放哪里了。”
“那把你的手機給我一下。”
“不行,像你現在的情況,少玩手機為好。”
父親卻說:“他要玩你就給他玩,少玩一下也沒什么的。”
母親嘆了口氣,從兜里摸出手機遞給他。
打開數據網絡,再點開瀏覽器,搜索趙星辰的名字,發現她近幾個月來,微博上最新的也不過三條博文,心心念念的電視劇也都沒有開播,把手機還給母親,他準備去找找自己的手機。
在主臥衣柜抽屜里發現了手機,此時已經開不了機了,想必是沒電了。他找來充電器充上,手機開機之后顯示滿屏的黑,只有一行字,說是密碼輸錯手機已鎖,他連上網絡,輸入記憶在腦海里的密碼,只一遍手機就解鎖了。他欣喜若狂,點開微博,看看趙星辰,又點開音樂播放器,搜索《丟了幸福的豬》。
也許是許久沒聽到了,感覺歌曲異常好聽,這個時候,母親聞聲趕來。
“慈啊,你在跟誰說話呢?”
“媽,我在聽歌。”
“手機還能用?”
“能用。”
“別成天抱著手機玩,注意身體,媽媽去做飯了。”
“嗯。”
他關掉音樂,再次點開微博,發送一條博文:恭喜重獲新生,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