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時間很快過去,中秋廟會也在眾人的期待中正式開始。
朱淑真昨夜睡了個好覺,今日吃完朝食便帶著新契的丫頭逛街去。
今日行人比往日多了不少,起初只以為是中秋休沐的關系,她并沒有在意,可見眾人向東走的居多,邊走邊唧唧喳喳的討論,這才引起她的注意。
“荷香,附近可有什么熱鬧?”朱淑真向著一旁丫鬟問道。
“娘子,你不知道嗎?樊樓和大相國寺聯合舉辦的中秋廟會今日開始了呀。”荷香回道,同時對有人不知道中秋廟會之事頗為驚奇。
“我還真不知道,走去看看。”聽到樊樓,朱淑真便知這其中有章簡書的手筆。
隨著行走,越發覺得汴河沿岸今日更加熱鬧,有幾處商鋪還上新了幌子,明晃晃的‘折’字旗迎風招展。
作為內城最繁華的區域,汴河沿岸確實有諸多店家的旗艦店。只是門口頗為熱鬧,朱淑真打消了進店的念頭。
隨眾人到了大相國寺,朱淑真也是頗為吃驚,如今大相國寺外已是人山人海,入目便是一派繁榮熱鬧。
雖往來眾多,今日的大相國寺外卻是干凈整潔,身著黃馬甲的嗦喚小哥,朝氣蓬勃的指引著往來的客商,將馬騾牲口引至專門的停車場,笑意盈盈的向著客商介紹著中秋廟會的規矩。
身著綠馬甲的仆婦手持笤帚簸箕,在客商走后迅速的將牲口留下的糞便打掃干凈。
朱淑真還注意到間隔不遠處設置的大垃圾桶。不光用文字標識,還有形象的圖形表達,無論老少一看便知是何物。
雖時日尚早,那垃圾桶的垃圾卻快滿了。只見兩個身著黑色馬甲的婦人,一前一后推著兩個獨輪車。
前面的獨輪車停下,兩個輔助輪支撐好車子,婦人將車上的空垃圾桶取下一個,又與后面的婦人協力,將快滿的垃圾桶抬上后方的小車。做完這一切,二人便熟練地推著小車前往下一處垃圾桶。
“娘子,怪不得這地面如此干凈。”荷香看著遠去的小車贊道。
越往里走朱淑真約越驚嘆,長街廊下擺設的鋪子也是干凈整潔,攤主站在鋪子內吆喝攬客,“瞧一瞧看一看來,新鮮出爐的糕點呦。”
“如意水晶糕來,嘗一嘗看一看來。”
“羊頭羹,煎羊白,熱氣騰騰的來一碗類。”
剛吃完朝食,朱淑真對這些湯羹糕點倒是不感興趣,只覺這些店家都帶著圍裙、頭巾,將攤位收拾的干干凈凈。
一身著藍馬甲的婆子路過朱淑真身旁,那馬家湯羹店的小伙子趕忙叫住了她,“孫婆婆,勞煩送一筐新碗過來。”
被叫住的藍馬甲孫婆婆連忙應道:“小馬東家開業大吉啊,老婆子我這就給你送來。”
“承您吉言,再來一扎新筷子。”那小伙計原是馬家湯羹店的小東家。
“孫婆婆,再給我們糖水鋪子送兩百個竹杯來。”今日天氣炎熱起來,常記糖水鋪子的薄荷飲子紫蘇香飲子今日賣的頗好。
“好嘞,好嘞,我這就取去。”孫婆婆應聲而過。
朱淑真看的頗為驚奇,連忙向著一位旁邊店鋪的小哥詢問,“這位小兄弟,那孫婆婆是何人?”
正在整理蒸籠的孫小哥見有人來,連忙停下手里的活計,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靦腆笑著向朱淑真回禮道:“好叫娘子知曉,這孫婆婆是市場上的幫工。如今好多店鋪將漿洗的活計都包出去了,孫婆婆是負責送貨的。”
朱淑真打眼一看便明白了,這攤販租賃地方價格應是不菲的,外包餐具省了清洗的場地和人員,如此一來,店鋪只管賣貨收錢就行了。
孫小哥今日便被家中安排獨自一人看守攤位,只因家中承攬了后勤人員的主食供應,如今家中實在繁忙。
“娘子可要嘗一嘗我們家的饅頭,我們家可是城內有名。”孫小哥積極的招攬著。
朱淑真聞言便答應,“來個鮮肉饅頭,再來個紅糖饅頭。”
“好嘞。”孫小哥喜笑顏開的為朱淑真從蒸籠里夾出兩個饅頭,“承惠,收娘子十二文,娘子將銅板放桌上便是。”
荷香聞言拿出錢袋,數了十二個大子兒放在了桌上,孫小哥拿出一個長竹板將錢撥到了簍子里。
此番操作也是在朱淑真面前秀了一把,何時市井之中也如此講究了。
就這樣小丫頭荷香美滋滋的捧著饅頭,跟著朱淑真逛街。
又在街上買了兩杯紫蘇飲子,花十文錢買了兩個竹杯,原先朱淑真是不打算喝這小攤上的飲子的。
只是見那竹杯清洗的十分干凈,且攤主直言,本廟會的飲子統一竹杯,若顧客自行購買竹杯,不使用店鋪的竹杯,便可將飲子帶走飲用,飲品還可便宜一文錢。
上述事宜都是章簡書搞出來的,自打章簡書逛過夜市之后,便對本次廟會進行了改進。
至今為止章簡書還是不習慣街市上牲口留下的糞便,以及清洗不徹底的餐具。
朱淑真身邊的荷香一路上嘰嘰喳喳興奮的不得了,“娘子你看,那有好多人啊。”
朱淑真順著聲音望去,便見前方一處廊下,單獨設立了一個棚,棚內一個小板凳上坐著兩個小娃兒,其中一個還抽抽噎噎的哭泣。
一位身著粉色馬甲的婦人正在安撫小童,周圍圍觀人群傳來議論,原這兩個小娃是與家中大人走丟的。
朱淑真再看棚頂,果然寫著失物招領處,朱淑真不覺笑了起來,章妹妹果真心思細膩。
對此,章簡書是當成一項重要工作來做的,畢竟她明白:若沒有人販子孩子是不會丟的。
朱淑真繼續前行還見著了巡視的武僧,倒是能鎮住部分宵小。
穿過嬉鬧的人群,見前方有一處地方有不少人排隊,朱淑真便到店門口外停住,此處是離大相國寺不遠的清雅齋,隔兩個鋪子的便是珍瓏閣。
李婉玉今日一早便來到了此處,站在二樓望著樓下的人群。
《西游釋厄傳》套裝書一經推出直接火爆當場,一位太學生買到精裝版后愛不釋手,彩印的硬紙書皮,帶有插圖的故事內容。人物傳神生動,與書中描述別無二致。
當場便想再買幾本,卻被告知精裝版限購,無奈只得作罷回太學去了。
不想此書在太學引起轟動,一時間眾學子紛紛跑來購書,這一來不得了,連帶的隔壁的珍瓏閣也是火爆異常。
一時間兩家店鋪外是大排長隊,國人都是愛湊熱鬧的,好事兒的紛紛打聽。
有那沒有聽過孫悟空的,見著那精美的書刊,靈動的人物卡,做工精巧的人偶,華美的兵器玩具,哪個不動心呢。
“我兒子最喜歡孫悟空了,菩薩保佑,讓我抽卡中孫悟空。”一位年輕的父親在珍瓏閣外念念有詞。
其余排隊的見狀也紛紛效仿,“保佑我能買到全套人偶禮盒。”
“那托塔天王的玲瓏寶塔十分精美,保佑我能買到。”
李婉玉便是在這樣一群吵嚷的人群外望見了朱淑真,即是熟絡了,便下樓打個招呼“淑真姐姐,今日得閑出門,妹妹能否有幸陪姐姐逛逛。”
“邊走邊說,多謝妹妹相陪。”倆人都想看看本次廟會章簡書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遂一拍即合。
出了人群,李婉玉便為朱淑真引路,二人相談甚歡到時熱絡。
“婉玉妹妹,這中秋廟會可是章妹妹的手筆?”
“不止呢,連我與明明妹子的店,也是得了簡書妹妹的指點。”
又是一番對章簡書的夸贊,聽得朱淑真一愣一愣,簡書妹妹當真是不可多得的商業奇才。
而此時的章簡書,正站在大相國寺內院的一座高塔上,位置就在張擇端客居的院落東側,憑借著目力和阿爾法的幫助,指揮著手下的一幫嗦喚小哥做調度。
“張媽媽,你先看著,待我去去便回,若有異常,你只管安排人手處理。”張媽媽便是張嬤嬤,死活不讓章簡書喚她張姐,只說亂了尊卑規矩,壞娘子名聲。
“是,娘子,若有我拿不定的,我就派個小子去尋娘子。”
今日廟會順利開展,章簡書在此盯了很久。此時見已步入正軌,便將張婆子留下,帶著墨寶和盧南枝下去巡視。
第一站便直奔梨園舞臺,在后臺見了連城和一眾教坊的樂師姑娘。
示意眾人免禮,知曉一切安好,章簡書便出了后臺,在臺下找到一處座位坐下。抬頭看眼前的舞臺,舞臺上方巨大橫幅,上書:梨園杯曲藝大賽。旁邊還有女兒紅酒的商標及廣告詞:等待十八年,只為這一天。
此時聲樂生響起,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逐漸圍攏過來。
“這樂聲倒是傳的極廣,想來樂器絲弦都是上等的好貨。”章簡書身后左側一位文人老者對著身旁好友道。
“想來如是。”那老友贊同道。
倒是懂行的,章簡書心想,這古代的樂器之所以叫絲弦,那是因為琴弦多由蠶絲制成,章簡書早已把驚鴻閣內,演出樂器的弦換成了鋼弦或銀絲弦。聲色干凈,悠揚脆亮,傳播甚廣。
微型麥克風自驚鴻閣打響名頭之后,便被章簡書銷毀了。
章簡書聽著周圍的談話議論聲,周圍漸漸坐滿了人。百兩銀子一個座,看來還是有錢人多啊。
九九女兒紅的歌聲逐漸停歇,報幕的璃月登臺,“等待十八年,只為這一天。本屆梨園杯曲藝大賽,是由女兒紅酒冠名演出。”
“等待十八年,只為這一天。”
“女兒紅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璃月清脆的報幕聲傳到臺下每一個觀眾的耳中,一時間眾人看的愣愣的。
不等眾人反應,璃月口齒利落,繼續輸出,“本場賽事是由回春堂獨家贊助,腎虛用腎寶,他好我也好。腎寶祝您夫妻恩愛。”
“噗。”章簡書聽見身后飲茶的老者噴出茶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