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他不懂。

我看得出來他能讓一個窮人物質上不再是一個窮人，但窮人本質仍是窮人，他能給窮人一個致富發財的光明之路，可那路不結實。還不如別人一點點構建的羊腸小路，我心中始終銘記著：路，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闖的。

陳菱明沒有去找我，而是心不在焉地指導別人畫畫。

“畫得太糙了，認真點。”學生乖巧地點頭。

陳菱明勉強擠出溫柔的笑，笑容是掩飾情緒的最好利器。又順便鼓勵了幾句，便心事重重地望向窗外。

學生們沒有察覺什么“刷刷”動著，紙與筆填補了教室的空虛。

陳菱明脊背有些彎，看著窗外許久沒有什么表情。等同學向他請教他才望望四周，隨即推推眼鏡眉眼間又染上笑意，一字一頓地為同學講解著。

說罷，學生禮貌道謝欲走，陳菱明卻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請問能否向你請教呢？”

同學連忙說好，陳菱明請同學坐下自己卻是站著的，略帶不解和嚴肅的問：“程冉，如果有人愿意出很高的工資卻讓你做很少的活，你什么態度？”

“雙膝跪下直接認爹。”程冉很嚴肅的回答著，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出口。

陳菱明和畫室其他人都笑了，陳菱明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那位同學的頭，話似乎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牛。”

大家又笑了。

陳菱明無奈轉頭，走向別的同學，他又染上了笑意。

“李觀棋同學你呢？”陳菱明沒有等回答而是遞給李觀棋一張紙，他知道這小子是啞巴。

李觀棋點點頭在白紙上寫了起來，“哎呦，觀棋如此害羞。”程冉手勢夸張，語調抑揚頓挫。

李觀棋沒有抬頭依然認真地寫著，耳朵卻異常的紅。

陳菱明哈哈笑著，輕輕拍著李觀棋：“懂不懂，真君子觀棋不語，害羞一詞未免不大儒雅。”

程冉倒也識趣瞬間明白，老師的話中有話給自己了一個臺階下：“我粗俗了，大意了，失誤了。”陳菱明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畫得不錯，除了版型有問題，明暗不夠強烈，畫得太毛別的都很好，除了高光別的都擦掉。”

“擦掉”二字被陳菱明咬的很重，程冉一下子就不說話了看著自己的“曠世巨作”眼神由不可思議轉為不知所措，陳菱明變戲法般拿出老人頭和櫻花強塞給程冉。

陳菱明看著他的表情卻又有些于心不忍，又補了一句：“害，先看我示范找找感覺別人想看的也可以看。”

程冉眼神“刷”一下有了光，恨不得親陳菱明一口。

陳菱明畫得很快，講得比畫得多。程冉和李觀棋都是高考美術生，偶爾放長假來他這畫畫都是免費的，但陳菱明每次都會全程陪著他們。

陳菱明看著程冉逐漸進入狀態心滿意足地去看別的同學了。

李觀棋有些局促地將折的四四方方的紙遞給陳菱明，陳菱明半蹲下來雙手接過。陳菱明卻注意到李觀棋有些發抖的手，這孩子向來是這樣的，陳菱明忽然想到了什么。

“抱歉上課問了些不該問的，私密馬賽，下課請你們吃東西，我買單！”陳菱明說。

大家都興奮起來，都開始在紙上狂畫，李觀棋也被這種氛圍所帶動也開始專心致志地畫起來。

陳菱明攤開被折的整齊的白紙，默默看了起來，神態由之前的不解震驚到現在的悲傷甚至說是有些自責的。

下面是紙上的內容：

關于陳老師問我的問題，我會認真對待并回答，也很高興您能愿意等我，以下是我的拙見。

我就隨便帶入一下吧！當我窮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個活少錢多的職位，我開始的時候當然是無限感激的即使我知道，這完全是變向施舍，我肯定會答應下來，誰都得向現實低頭。

活少所以每天輕輕松松的，我不會與別人交流畢竟我也不能。這未免會引來別人的閑言碎語，我可以完全不在意。

但如果活干完了很閑的在一邊躺著，撞見著急忙慌的您即使您看到我對我極有善意的微笑，這也會讓我渾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愧疚。

您沒錯，但這活我會干不長的。

作為畫家，作家，詩人無疑是最向往自由的，也決不會在一個平凡的職位做很多年的，他們的靈魂屬于詩和遠方。

以上為個人拙見，如果您覺得不對可當一個笑話看看，不必過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