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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吻鯊

第3章你流血了,好多血啊!

“系我,我可以返香港返學呀,我唔想留喺呢度。”(是我,我可以回香港上學嗎,我不想留在這里。)

許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對方沉默片刻,再開口的語氣就變得很冷漠:“類仲有其他嘢呀?”(你還有其他事嗎?)

孟無星咬了咬嘴唇忍住淚,仍然道:“我想返香港。”(我想回香港。)

對面傳來一聲輕輕的冷笑,如針尖刺入他的心臟,答案可想而知,不過妄想而已。

“孟無星,唔記得我講嘅說話呀,類其實冇存活落嚟嘅理由,全憑住我復仇嘅信念,才愿意畀類呢條生命,所以類冇資格辜負我!”(孟無星,忘了我說的話了嗎?你其實沒有存活下來的理由,全憑著我復仇的信念才愿意給你這條生命,所以你沒有資格辜負我!)

“孟無星,如果類都要仇口撐落去,唔話畀類聽應該恨邊個,去憎類個負心寡佬爸爸,恨沈正輝,去憎成個沈家,系佢爭唔,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孟無星,如果你也需要仇恨支撐下去,那我告訴你應該恨誰,去恨你那個負心漢爸爸,恨沈正輝,恨整個沈家,是他欠我的,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孟無星,我要類發誓,一定要冧咗嗰個男人所重視嘅一切,畀佢得到報應,呢就系類對我多年養育嘅答,呢就系類成個人生嘅意義!”(孟無星,我要你發誓,一定要毀了那個男人所珍視的一切,讓他得到報應,這就是你對我多年養育的報答,這就是你整個人生的意義!)

仍然是那幾句話,從小到大,重復了無數次,不斷回蕩在他的耳邊,深深刻進在他的記憶中,晝夜如影隨形,化作永久纏繞的噩夢。

孟無星狼狽的坐在路邊臺階上,如果可以選擇,他寧愿活在一片縹緲虛無中,也好過從出生起就成為一件復仇的工具,真可笑不是嗎?

“你哭了?”小白鞋停在他面前,頭頂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

孟無星抬起頭,陽光驀然刺進他的眼。

小女孩八九歲,彎腰看著他,圓嫩的小臉上仿佛還帶點嫌棄:“我爸爸說,勇敢的男孩子是不會哭的。”

他哭了嗎?孟無星沒有感覺,但還是抬起手背在眼上隨便一擦。

“天呀!你流血了,好多血啊!”女孩驚恐的指著他的袖子,然后轉身就跑。

那是剛才為止住鼻子出血弄得,孟無星看了看袖子,一愣,是有點埋汰,但也不至于那么嚇人吧,小姑娘可真膽小。

他想起幼時被獨自鎖在家里,餓極了找東西吃,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打碎了鹽罐子,腿斷了,玻璃碎片和著鹽巴劃傷他的手腕,流的血可比現在多,痛也更深。

唉,如果那時候就死了多好,孟無星悲哀的想,如果不是為了報答生恩,他早就不想活了……

女孩居然噔噔噔的跑了回來,頭上扎的兩個小丸子晃晃悠悠,兩只手各舉著一個冰淇淋,遞給他一個:“喏。”

孟無星搖頭:“我不吃。”

女孩于是將小肚子一挺,她穿著牛仔背帶褲,口袋在胸前:“我沒手,你自己掏。”

孟無星不解,伸手把她口袋里的東西都掏了出來,兩個創可貼和三顆大白兔奶糖。

“都是給我的?”

“嗯,我剛去小超市買的,今天媽媽剛好給了我一塊錢,奶糖你拿兩個,給我留一個行不?”

孟無星的心臟奇怪的發悶,但還是把所有東西都塞回她的口袋:“謝謝,不過我不需要。”

“創可貼也不要?”

“不要。”因為貼在臉上很難看。

女孩不高興了:“可你這樣很浪費我的心意,我錢都花了。”

孟無星只好先把創可貼揣進了校服兜里:“謝謝。”

女孩沒管,坐到他身邊就開始吃冰淇淋,吃的很著急,糊了一嘴的奶油,小舌頭一舔一舔的,像只可愛的饞貓。

明明只比他小兩三歲,卻能活的這樣無憂無慮,孟無星羨慕,也有點嫉妒,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于是起身離開。

不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遼闊的讓人仿佛置身于無垠的夢境,浪花拍打著斷橋,傷口被海風吹的刺疼。

“臉上的傷是怎么弄的?”礁石上坐著一個釣魚的男人。

他看起來三十多歲,穿著干凈舒適,正目不斜視的盯著海面,如果不是他旁邊只有自己一個人,孟無星甚至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打架。”

“哦?為什么呀?”他轉過臉來,英俊儒雅,語氣就像一個長輩最平常的問候。

孟無星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好感,黯然道:“我從香港轉學來的,同學們不喜歡我,他們嘲笑我的口音,還在我床上撒尿……我就和他們打了一架……”

“哈哈,不錯嘛,勇于反擊,不能任人欺負,這是正確的,起碼他們短時間內不敢再招惹你了,但對長遠來說可能會有后患,你要有所防范哦。”

“知道。”

“對了,你剛才從那邊過來有沒有看見我女兒,一個九歲的小姑娘,穿著牛仔背帶褲,頭上扎著兩個小包。”

孟無星這才察覺到兩人外貌的相似,說道:“看見了,坐在那邊臺階上吃冰淇淋呢。”

“什么,一會兒不見就去偷吃冰淇淋了?”男人皺起眉頭,對孟無星道:“小同志,你能幫我看會兒魚竿嗎?我要去把那小丫頭給逮過來。”

“我不會釣魚。”

“很簡單,你等著,魚兒上鉤會有異動,你直接快速收線。”

“吼吧。”

孟無星接過魚竿,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有意出賣那個女孩的,想趁機溜走,但魚兒的上鉤就讓他瞬間忘記了忐忑。

人生第一次垂釣,在最不抱希望的時候,居然有了意外之喜,心漸漸平靜下來,痛楚少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小姑娘被男人抓了回來,見到孟無星立馬指著他道:“爸爸,就是他,我是給他買的,他不吃我才吃的。”

男人卻不聽她狡辯,嚴厲道:“那你就可以一下子吃兩個冰淇淋嗎,拉肚子怎么辦,上回的教訓忘了,居然還敢買糖,前幾天是誰吵嚷著牙疼的,下回不帶你看牙醫了,直接讓它長蟲子爛掉好了。”

小姑娘不服氣的仰著下巴:“他不吃我才吃的,不然丟掉多浪費呀,爸爸你不是也說浪費最可恥了嗎?”

“還敢犟嘴,怎么能為自己的貪心找借口,回去我就跟媽媽說,一個月不給你零花錢了。”

小姑娘一聽頓時抱住爸爸的腰哇的哭了。

孟無星有點愧疚,想幫她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叔叔……”

男人滿不在意的說:“沒事,她擱這兒裝呢,一會兒就好了。”

孟無星仔細觀察,小姑娘哭的大聲,但確實沒有擠出幾滴淚,看樣子這招曾屢試不爽。

男人看到了桶里的魚,驚喜:“喲,你釣上來魚了啊,真行!”

“嗯,您剛走就釣上來兩條。”

男人拍了拍掛在腰上的女兒:“要魚還是竿兒?”

小姑娘立刻停住假哭,不假思索的回答:“魚!我要吃魚!”

男人無奈的笑:“沒耐心釣,有耐心吃是吧?”

小姑娘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男人把魚竿收起來,送給了孟無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很聰明,又有耐心,這副魚竿就送給你了。”

孟無星搖頭拒絕。

男人看出他的顧慮:“是舊的,不貴,收下吧,就當是你幫我們釣魚的感謝。”

明明素不相識,但這對父女的善意都是那樣純粹,孟無星于是接過道謝。

“臉上的傷記得回去處理一下。”男人不忘提醒,摸著他的頭又教育說:“打架和戰爭一樣,即便不懼怕,也要盡量避免,這總是不好的行為。”

“吼。”

男人提起魚桶,撥了撥女兒頭上的小丸子,讓她跟孟無星道別。

小姑娘噘著小嘴兒不情不愿,但還是聽話的跟他拜了拜手:“哥哥再見。”

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夕陽慢慢墜落海平線,照亮了世界的盡頭,溫暖將他重新扯回到人間。

孟無星此生不會忘記這個黃昏。

一只小殺迷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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