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次日
姜府閨閣的暖閣里飄著新焙的桂花糕香,姜挽月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捏著片雪頂紅花瓣,看它在暖爐的熱氣中漸漸舒展
——這是蕭硯新培育的品種,花瓣遇汗會析出讓皮膚潰爛的粉末。
“表姐救我!”
蘇懷柔的哭聲從門外傳來,她踉蹌著撲進暖閣,鬢邊的珠翠散落,腕間玉鐲上的赤焰紋磕在雕花案幾上,“父親要將我許給遼東總兵,那可是個年過五旬的老匹夫!”
姜挽月適時露出驚慌之色,帕子掩著唇站起:“妹妹快別哭,先喝口茶壓壓驚。”
她遞過的茶盞里,浮著三朵墨菊,花瓣上凝著細小的粉粒——正是昨夜謝明薇新制的“潰膚散”。
蘇懷柔一飲而盡,忽然抓住姜挽月的手,指甲掐進她掌心:“表姐可知,父親近日常與周顯密談,說要……”
話未說完,忽然盯著姜挽月的帕子驚呼,“你的帕子!”
素白帕子上,雪頂紅花瓣的紋路在熱氣中顯出血字
“盧相私造兵器”
姜挽月“慌亂”中用帕子擦拭蘇懷柔的腕間,粉末趁機滲進她皮膚:“糟了,這帕子浸過防賊的藥!”
蘇懷柔的腕間瞬間泛起紅痕,如蛇般蜿蜒游走,她驚恐地看著姜挽月,忽然發現對方眼中閃過冷光:“你、你早就知道我要來?”
“知道啊。”
姜挽月忽然輕笑,指尖撫過案頭的《群芳譜》,“妹妹進門時,踏中的青磚下埋著蕭硯的‘醒神香’,能讓說謊的人,傷口愈發潰爛。”
她忽然指向蘇懷柔的玉鐲,“這赤焰紋玉鐲,可是盧相私兵的信物?”
蘇懷柔的后背撞上雕花屏風,玉鐲“當啷”落地,露出內側刻著的“調令”二字:“表姐想怎樣?”
“不想怎樣。”
姜挽月撿起玉鐲,雪頂紅粉末趁機撒進鐲內,“只想問問,盧相讓你傳來的‘許嫁遼東’,究竟是真怕你泄密,還是想借總兵的手,殺了姜家的眼線?”
暖閣的炭火燒得噼啪作響,蘇懷柔忽然看見窗外晃過姜硯之的身影,他正舉著鸚鵡籠子,銀鈴聲中傳來模糊的
“盧相狠,蘇懷柔,玉鐲刻字藏陰謀”。
她忽然崩潰般跪下,從袖中掏出半片赤焰紋甲片:“我說!父親讓我告訴你們,私兵調令藏在周府地窖,實則……實則是引你們入甕!”
姜挽月的指尖頓在甲片上,忽然發現甲片邊緣染著雪頂紅的紫斑——
這是蕭硯藥廬的標記,說明甲片早被掉包:“那么,真正的調令,藏在哪里?”
蘇懷柔看著腕間愈發紅腫的傷口,忽然指向暖閣的博古架:“在、在母親的陪嫁箱里,箱底刻著赤焰紋!”
未初時分,謝明薇端著青瓷茶盤進來,看著地上的甲片輕笑:“挽月這招‘以毒攻毒’,倒是比為娘的胭脂計還鋒利。”
她遞過解藥,指尖劃過蘇懷柔的腕間,“放心,潰膚散只疼三日,卻能讓盧相以為你受了嚴刑。”
姜挽月看著博古架上的陪嫁箱,忽然發現箱底的赤焰紋,與蕭硯昨夜送來的拓片完全一致:“母親,這箱子,可是當年先皇后賞賜的?”
謝明薇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邃,指尖撫過箱沿的并蒂蓮紋:“正是,先皇后臨終前,讓我用這箱子,裝她的半幅繡品——”
她忽然輕笑,“如今倒成了盧相藏調令的地方。”
亥初時分,姜府暗室的蜂蠟燈將調令照得透亮,赤焰紋內側果然刻著“天圣七年”的字樣。
姜硯之的鸚鵡忽然振翅,銀鈴聲中清晰地唱道:“蘇懷柔,心腸軟,閨閣逼問全抖完——”惹得姜承煜的算盤珠子都抖了抖。
“好個笨鳥,倒把實話唱出來了。”謝明薇輕笑,往銅爐里添了塊鳳紋香餅,
“挽月,你涂在蘇懷柔帕子上的粉,可是摻了蕭硯的‘真話水’?”
“摻了”
姜挽月點頭,“不過加了兩倍的桂花蜜,讓她聞著甜,疼著慌,倒省了刑訊的功夫。”
子夜的閨閣飄著細雪,姜挽月摸著袖口的雪頂紅刺繡,忽然聽見鸚鵡在檐角嘀咕:“蘇懷柔,快回家,盧相府里有夜叉——”
她忍不住輕笑,知道這看似柔弱的閨閣論政,實則是姜家刺向盧相集團的又一匕首,而蘇懷柔腕間的紅痕,終將成為盧相陰謀敗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