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的金鑾殿燭火通明，盧相的官服浸透冷汗，卻仍梗著脖子盯著姜承煜手中的賬冊：

“姜承煜，你竟敢用邊疆的破馬具，冒充鹽引換戰馬的憑證？”

姜承煜推了推眼鏡，算盤珠子在掌心敲出清脆的節奏：“相爺可知，這馬具上的火漆印，”

他翻開賬冊，露出十二張蓋著邊疆都護府大印的收條，“正是上個月新到的‘鎮北軍’戰馬鞍韉——”

鏡片反光映出盧相青白的臉，“每匹戰馬的烙印，都在大理寺備案在冊。”

“荒謬！”

盧相的拳頭砸在青磚上，驚得銅鶴香爐里的香灰四濺，“鹽引乃國之重寶，豈能換馬？”

姜珩忽然拄著拐杖踉蹌上前，腰間的算盤“嘩啦”散架，珠子滾向盧相的腳邊：“老臣記性不好，”

他撿起顆刻著“三千匹”的珠子，“卻記得三年前漠北告急，陛下曾問誰能以商資充軍餉——”珠子在御案上滾出戰馬形狀，

“老臣的算盤，算的是‘鹽引換馬，固邊守疆’，相爺的算盤，算的可是‘私囤海鹽，中飽私囊’？”

殿外忽然傳來鸚鵡的撲棱聲，姜硯之抱著鳥籠闖入，衣擺上沾著邊疆的沙礫：“陛下！這笨鳥跟著商隊跑了趟潼關，”

鸚鵡振翅，銀鈴聲中清晰地唱道：“戰馬壯，鹽引換，姜家算盤護邊疆——”

尾音忽然含糊，“咳，路上啄了盧相的假賬！”

滿殿皆驚，姜挽月適時呈上鎏金檀木盒，里面躺著十二枚邊疆將領的腰牌：“陛下，這些腰牌內側的赤焰紋，”

她用銀簪挑開暗格，露出“姜家商隊”的密文，“正是盧相私兵鎧甲上的破綻——”

忽然指向盧相，“相爺說鹽引不能換馬，為何您的小妾，卻用私鹽換了三十箱東珠？”

盧相的瞳孔驟縮，想起昨夜被查抄的莊子里，東珠箱底的赤焰紋標記。

謝明薇忽然跪下，手中舉著浸過雪頂紅的帕子：“陛下，臣妾在盧相府的馬廄，發現了這個——”

帕子展開，上面用馬血畫著邊疆地形圖，“馬夫的供詞說，盧相曾用私鹽，向韃靼換了五百匹病馬。”

“病馬？”

皇帝的目光如刀，掃過盧相的腰帶，“朕讓你監管茶馬互市，你卻拿病馬充數，私吞鹽引？”

姜承煜的算盤突然在殿中響起，他捧出本繡著赤焰紋的賬冊：“陛下，這是盧相私設的‘永盛馬行’賬本，”

賬冊翻開，每一頁都用雪頂紅汁液寫著“病馬充好，鹽引中飽”，“里面夾著的當票，正是他典當家傳玉鐲換私鹽的憑證。”

鸚鵡忽然落在御案上，歪頭啄食皇帝案頭的朱砂筆，尖聲唱道：“盧相貪，戰馬殘，鹽引換病馬騮騮——”惹得皇帝忍不住輕笑。

“盧卿，你還有何話說？”皇帝一拍驚堂木，震得丹墀下的雪頂紅花瓣瑟瑟發抖。

盧相忽然看見姜挽月袖口的雪頂紅刺繡，與賬冊上的毒花分毫不差，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庫房看見的戰馬烙印——那分明是姜家商隊的印記。

他忽然癱倒在地，看著姜珩重新串起的算盤，每顆珠子都刻著他的貪墨日期，知道這場對峙，從一開始便是姜家算準的死局。

“陛下，臣、臣罪該萬死……”

退朝的鐘聲響起時，姜家眾人圍在殿角，姜硯之摸著鸚鵡的腦袋直樂：“笨鳥，這次沒卡殼，倒像是提前背了軍報！”

鸚鵡忽然展翅，飛向蕭硯的方向——他不知何時站在蟠龍柱后，袖口的雪頂紅刺繡在晨光中泛著微光，與姜挽月的袖口交相輝映。

暗室里，姜家眾人圍坐，謝明薇往銅爐里添了塊赤焰紋香餅：“承煜今日在殿上，可是算準了盧相會提‘鹽引國重’？”

姜承煜推了推眼鏡，算盤在掌心敲出邊疆防線的輪廓：“自然，邊疆都護的加急信，我早讓硯之的鸚鵡，在盧相府的飛檐上唱了三日。”

姜硯之晃著空鳥籠，得意地挑眉：“那笨鳥在潼關，可是吃了蕭硯的毒花蜜，嗓子比金鑼還亮！”

姜珩忽然將算盤珠子擺成“勝”字，每顆都刻著邊疆將領的名字：“明薇，你讓挽月撒在馬廄的毒粉，可是摻了‘追魂香’？”

謝明薇輕啜香茶，指尖劃過《群芳譜》上的雪頂紅圖譜：“摻了，夠盧相的病馬，在草原上咳到開春——”

她忽然輕笑，“硯之在馬行順的當票，我已讓挽月用雪頂紅汁液改寫，明日盧相看了，怕是要以為自己的算盤，早被邊疆的烈馬踏碎了。”

子夜的姜府飄著細雪，鸚鵡在檐角打了個哈欠，忽然清晰地唱道：“朝堂上，算盡貪，姜家戰馬守邊關——”惹得守夜的小廝們紛紛驚嘆。

姜挽月站在暗室門前，看著家人圍坐的身影，知道這場看似瘋狂的朝堂對峙，實則是姜家算準了每一道關卡、每一個人心的縝密布局—

—用最直白的證據，最瘋癲的表象，將盧相的陰謀，徹底釘死在金鑾殿的青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