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禾在刺耳的鈴聲中猛然驚醒,手機屏幕上“活閻王”三個字像詛咒般閃爍。她觸電般將手機甩到床尾,把臉埋進枕頭發出悶吼:“嚴耀軍!你是不是有病!”
清晨六點,騷包的亮橙色跑車橫在醫院宿舍大門口,門衛正在勸阻這個騷包趕緊離開。
嚴耀軍卻倚著車門,印花襯衫領口大敞,墨鏡架在頭頂,活像只開屏的孔雀,他手里舉著手機,只要曉禾不出現,他就堵在這里不撤離。
曉禾潦草的洗刷一番,趕緊沖到大門口,對著門衛道歉后,拖著這個騷包一轟油門離開了這里。
車里,曉禾瞪著嚴耀軍,臉因生氣漲得通紅。
她坐在副駕駛坐上,沖著嚴耀軍大聲訓斥“你到底想干嘛?”
嚴耀軍開著車,嬉笑著遞來豆漿,吸管包裝紙上還粘著片玫瑰花瓣:“特地排隊買的網紅款,嘗嘗?”
晨光穿透擋風玻璃,照見曉禾眼圈青黑。
她突然泄了氣,像只被扎破的氣球癱進座椅:“求你...別折騰了...”
嚴耀軍開車一路往城外開去。
曉禾看著方向,無奈地問他:“去哪???”
嚴耀軍把頭往曉禾面前一伸,突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曉禾耳垂:“帶我的小醫生私奔啊~”
“看路!”曉禾一把推開他的臉,指甲在方向盤上刮出刺耳聲響,“看車~看路,啊~~祖宗~”
昨晚曉禾和Ethan通了視頻通話,本想好好睡個懶覺,卻不想被嚴耀軍打破計劃,她滿心怨氣,不想搭理他。
當跑車駛入盤山公路時,曉禾在夢境邊緣恍惚聽見他說了句什么,但睡意像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她歪頭靠著車窗,發絲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光澤,隨著車身輕微顛簸,睫毛像停歇的蝶翼不再顫動。
嚴耀軍看著睡夢中的曉禾,心頭一跳,隨后悄悄地關好車窗,調高空調溫度。
曉禾被鳥叫聲喚醒時,睫毛上還沾著夢的碎片。
駕駛座空空如也,曉禾往外望去,那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正倚著車門吞云吐霧。
曉禾看著他,忽然覺得胸口發悶。
他倚在車門的背景太像那個人了,連眼角眉梢都是熟悉的弧度,卻偏偏多了一份她不敢回應的熾熱。
曉禾忽然想起高中畢業晚會上,他捧著玫瑰站在路燈下的樣子。
如果當時答應嚴耀軍的表白,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光景?
這個出身豪門,表面浪蕩不羈的男人,內心其實是柔軟、善良的,只是她的心,在那夜見到那一身泛著光暈的男人時,就已怦然心動,再以裝不下另一個人。
“醒了?”嚴耀軍轉身,看到了正在望著他出神的曉禾。
他迅速掐滅煙頭,又露出那一臉賤兮兮的笑容,晃得曉禾心煩意亂,“來吧睡美人,到山上浪一浪...”
曉禾白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向山上小跑。
山頂,曉禾接過嚴耀軍遞過來的毛巾,擦著臉上的汗珠。運動后的臉上泛著紅潤,頭發被汗水黏著貼在唇邊,此時的曉禾看起來多了一絲嫵媚。
耀軍直直盯著曉禾,活像只眼冒綠光的餓狼。
曉禾被他看不自在,暗罵“色狼”,生氣地把毛巾扔在他臉上。
耀軍眨巴眨巴眼睛,嘿嘿笑著,搖搖頭轉移話題:“曉禾,你還記得這嗎?當年我們五個人偷偷溜出來玩?!?/p>
曉禾郁悶的說道:“怎么記不得,回家被我爸媽一頓臭罵,關家里不準我再出門去。”
耀軍自知理虧,當年拉他們逃課,跑出來玩惹了禍,家人找不到孩子,急的差點報案。若是再有機會,他還會這么干,這不,這不是已經又來了一次。
想到這,他居然還暗自得意。隨后問道:“哎,曉禾,這些年你去哪了?”
“我去英國留學了”,曉禾淡淡地說道。
“英國?”嚴耀軍把毛巾團在手里揉捏,布料發出吱嘎聲響,“怪不得...”,他話沒說完,轉身對著山谷突然大喊:“倫敦啊.....”心里暗罵,“近在咫尺,卻不曾相遇。”
回聲在山巒間碰撞,驚起一群飛鳥。
“那晚你為什么要突然離開?”嚴耀軍突然轉身,山風把他額前的碎發吹得亂七八糟。
曉禾呼吸一滯。
嚴耀軍靠近曉禾,雙手搭著她的肩頭,眼睛直視著曉禾:“你心里有另一個人嗎?”
山風突然靜止,曉禾能聽見自己心跳撞擊肋骨的聲音。
嚴耀軍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衣料灼燒著她,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沉靜如潭,倒映著她倉皇的神情。
“我...”她剛要開口,從山下走來一對戀人,這倆人摟抱在一起,笑著鬧著,來至山頂,猛然看到正抱在一處的曉禾和耀軍。
曉禾尷尬地拍開耀軍的胳膊。
那對戀人的腳步聲遠去后,山崖邊只剩晨風掠過松枝的沙響。
嚴耀軍被拍開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殘留著她肩頭的溫度。最終插回褲袋,金屬打火機在布料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答案很難說出口嗎?”他后退半步,忽然笑了。
從褲袋掏出打火機在指間翻轉,金屬外殼在陽光下劃出刺目的光弧,“還是說...”
打火機“咔嗒”合攏的聲響驚飛了樹梢的山雀,“你心里真有另一個人...那個人是誰?”他突然抬起的眼里閃過一絲銳光。
曉禾的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
八年前,高中畢業典禮結束的那夜,她陪著嚴耀軍輸液。
嚴耀軍雙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滾燙的溫度透過校服傳來,嘴里還在嘟囔著:“曉禾,你別走...”,而她扭頭看到匆忙趕來醫院的嚴耀國。
她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那個自十六歲起就烙印在她心底的身影,讓她借著父親金融聚會躲在角落偷望的側臉,被她小心翼翼從財經雜志剪下、夾在課本扉頁的剪報人物,此刻就站在三米之外。
嚴耀國。
曉禾發覺自己真是蠢,她從未想過,只差一字之遙的名字是親兄弟!多么殘忍的巧合。
時至今日,她依然無法確定自己究竟在逃避誰。
山風卷起曉禾的衣擺,她已恢復了平靜,有些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她深吸一口氣,眼底的波瀾歸于平靜:“嚴耀軍,八年了?!?/p>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執著的不是當年的我,而是那個求而不得的執念。我們都不是原來的自己了?!?/p>
“啪”的一聲,嚴耀軍手中的打火機驟然合上。
山風穿過兩人之間的空隙,卷走最后一縷煙草的余味。
“求而不得?”他低笑一聲,指腹反復摩挲著金屬機身,嗓音沙啞,“你以為這是我的執念……”
話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轉身面向懸崖,山風呼嘯,吞沒了他未出口的質問——
你心里裝著的,是不是嚴耀國?
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著,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引擎的轟鳴在密閉車廂里格外刺耳,曉禾望著窗外飛掠的景色,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
嚴耀軍將車開至醫院門口后,揚長而去,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嘯聲里,曉禾怔在原地。
她深吸一口氣,剛轉身,看到嚴耀國正從另一輛車上下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呼呆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妻子已款款走上前來。
嚴耀國的視線在曉禾臉上短暫停留,又淡淡移開。此刻的他無暇顧及弟弟與這位女醫生之間的糾葛。
昨日母親的電話猶在耳邊:“醫生說最多六個月......股東那邊,你務必穩住?!蹦赣H哽咽著,“你爸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抱上孫子......”
母親的哽咽讓他痛苦不已,沒見到長孫成了父親的遺憾!
這十年,他和孔卓的婚姻像兩條平行線,偶爾相交,又迅速分開。
孩子的壓力卻與日俱增。
每次回家,母親總會拉著孔卓的手噓寒問暖,話里話外都是“什么時候讓我抱孫子”,而孔卓卻冷臉對著母親回答“我不想要孩子”,讓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家族聚會上,親戚們明里暗里的打探,長輩們期待的眼神,都像無形的壓力,讓每次團圓飯都變成一場煎熬。
矛盾積累多了,終于爆發,在一次次爭吵中,兩人越來越遠,從爭吵到冷戰,再到現在的互不干涉,倆人的婚姻,成了一張維系社會關系的契約。
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靜靜躺在保險柜里十年之久。不是不舍,而是顧忌??准页钟械膰蕾Q集團15.6%股份,牽動著整個資本市場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