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耀軍剛下飛機,連行李都未及安置,便撥通了李毅恒的電話。
暮色四合時,兩人在京川后街那家名為“希沃”的隱蔽酒吧碰面。
這家開在胡同深處的酒吧,木質招牌雖已斑駁,卻是商界人士密談聚會的首選。
推開厚重的橡木門,嚴耀軍的目光穿透昏暗的燈光,瞬間鎖定了角落卡座里的身影。
李毅恒正把玩著威士忌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冰球上折射出冷光。
兩人四目相對的剎那,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句老話,此刻顯得真是貼切。
嚴耀軍上前抓起李毅恒的衣領,狠狠地一拳頭招呼過去,“你他媽也配娶她?”這一拳帶著破風聲,李毅恒整個人被摁在了橡木酒柜上。
威士忌杯從李毅恒手中摔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酒液混著血沫,在李毅恒嘴角綻開刺目的紅。
他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沫,反手抄起冰桶朝嚴耀軍砸過去,碎冰向嚴耀軍兜頭撒下:“你以為她愛的是你?”
希沃酒吧頓時亂作一團。
高腳椅翻倒的悶響,酒杯墜地的脆聲,女客的驚叫混作一團。
老板李軍撥開人群時,正看見嚴耀軍將李毅恒按在地板上揮舞拳頭,兩人的衣服都浸透了酒的醇香,“哎呦,哥們,有事好好說,這是何必呢!”
“所有費用算我的!”嚴耀軍眼底泛著猩紅的血絲,隨手甩出黑卡,比他揍人時還要狠絕。
糟亂的酒吧內,黑暗的角落處,張佑安正坐在那里,靜靜地觀看這一幕,嘴角泛起了冷笑。
他用手機錄下視頻,朝身邊之人低語了幾句。
曉禾的手機在深夜驟然亮起,等她打開,一條陌生加密號碼發來一段視頻。
視頻里,嚴耀軍染血的拳頭和李毅恒紅腫的嘴巴突然刺入曉禾眼睛,里面傳來玻璃碎裂的銳響。一個導航路線隨即彈出。
“希沃酒吧...后巷...”她猛地起身,顫抖著手一把摸索出車鑰匙,顧不上換下真絲睡袍,套上一件外套跑出門去。
等王媽追出門,瑪莎拉蒂的引擎在寂靜的別墅區發出轟鳴,已疾馳而去。
一路上,曉禾不停地撥打兩人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曉禾心急如焚。
酒吧監控盲區的巷道里,張佑安從一個人手中接過紐扣攝像機,別在了西服領口,上面開始閃爍微微的紅點,那是他特意為今晚準備的4K攝像機。
酒吧里,兩人暢汗淋漓地干完架,跑到一樓VIP房間里開始拼酒,威士忌混著血腥味在兩人之間蒸騰。
嚴耀軍質問李毅恒,“你不是不愛她嗎,你他媽的騙老子。”抬頭發現李毅恒紅腫的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
“你他媽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干,操,你以為老子愿意娶。”李毅恒罵罵咧咧地反手潑了他滿臉冰酒。
“沒完了是吧?到底怎么回事?”嚴耀軍摸著頭追問原因。
“要不是你家那個交際花嫂子,孔大小姐,我能對女人沒...”話音未落,嚴耀軍的酒杯突然僵在半空。
“你說什么?”他冷冷地問道。
李毅恒喝著酒,和嚴耀軍說起了這其中的緣故。
當曉禾趕到酒吧門口時,兩個大男人已喝得酩酊大醉,對即將到來的事渾然不知。
曉禾的手在觸及門把手的一刻,稍有一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害怕,害怕看到兩人打架的場面,也怕這種混亂的場所。
她猶豫一瞬,打開手機,發送了一條信息,隨即推開了那道沉重的木門。
推門瞬間,希沃酒吧渾濁的空氣裹挾著威士忌與血腥味撲面而來。
服務生還在收拾滿地狼籍。
“是周小姐嗎?”酒保擋在她面前。
曉禾一愣。
“哦,李先生和嚴先生剛才發生了一點誤會,讓我在這里等您,他們在里面VIP房間,請跟我來。”說完,轉身做了請的手勢。
二樓走廊盡頭的VIP室,木門推開瞬間,里面竟空無一人。
曉禾覺察不對,轉身剎那,張佑安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出現在門口。
他倚在門框上,領口的紅點攝像頭正對著她驚惶的臉。
曉禾此時已知危險,趁他不備,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盲按了三下。
通話接通的瞬間,她故意提高音量:“張總好雅興,半夜在酒吧玩偷拍?深更半夜,不知道張總把我約到這希沃酒吧來,有何貴干!”
張佑安眼神驟冷,反手甩上門鎖的“咔嗒”聲與手機墜地的碎裂聲同時響起。
電話那頭,嚴耀國狠狠攥緊手中的衣襟。
“周小姐果然聰明。”他掐著曉禾的下巴將她按在沙發里,“你說今晚上,嚴家二公子和李家未婚夫誰能先來救你?”
“張佑安,”曉禾突然輕笑出聲,“你偷拍嚴李兩家的公子斗毆,就不怕后果?”
“呵呵,后果,你以為我偷拍為了什么,沒有這段視頻,我怎么能請到周總的掌上明珠單獨赴約。”說完,他的手已伸向曉禾的臉蛋。
曉禾渾身顫抖,而她這幅楚楚動人的樣子,映在張佑安的眼里,更激起了他的欲望。
張佑安的手指捏著曉禾的臉頰,VIP室內昏黃的燈光將他扭曲的欲望映照得一覽無余。
“十年前在你們周家酒會上...”他的呼吸粗重起來,“那個穿著白裙子的小丫頭,如今出落得這般動人。”
曉禾漲紅了臉,一把拍開他的手,“原來你們張家已經淪落到要用這種下作手段?”
她突然抬膝頂向對方腹部,在張佑安吃痛的瞬間,她快速逃離張佑安的鉗制,向門口逃去。
張佑安暴起直追,抓住曉禾的頭發,將她甩在地板上。
他騎在曉禾身上,從懷里掏出一粒紅色藥丸,捏起她的嘴巴,強行塞了進去。
“哼,你聯合嚴家,想搞垮我張家,那就讓你嘗嘗張家的手段!”張佑安發著狠地打算收拾周曉禾。
他想到周曉禾被他糟蹋的視頻掛到網上去,嚴家和李家那兩瘋子的表情,想到這里,張佑安更加興奮。
他起身,拖著周曉禾,將她扔在沙發上。
周曉禾知道這片藥丸不是好東西,她蜷縮身子,使勁摳著嗓子,試圖將藥丸摳出來。
耳邊傳來張佑安的獰笑聲,“別白費力氣了,你不是特么高傲清純么,等會老子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跪地求我的!哈哈。”
說完,他將桌上的白酒打開,壓住曉禾,猛地灌酒。
酒液混著藥渣灌入腸胃,曉禾被嗆得劇烈咳嗽,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掙扎著伸手摸到酒瓶,用盡力氣砸向張佑安腦袋。
隨著酒瓶破碎,玻璃散開,張佑安的頭上流下一行血跡。
他怒急,“賤人!”反手一記耳光,曉禾唇角立刻綻開一抹猩紅。
“嘶啦!”
他逼上前去,暴力撕扯下真絲睡袍,少女瑩白的肌膚在破碎的衣料間若隱若現。
曉禾驚恐地掩住身體,踉蹌后退時,一陣詭異的酥麻感突然從四肢百骸涌來,她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萬般無奈之際,曉禾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她抓起地上的玻璃殘片毫不猶豫刺入掌心。
劇痛讓模糊的視線重新聚焦,鮮血順著手指滴落在睡衣上。
張佑安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千金,能這般決絕果敢,但下一秒,欲望便吞噬了理智:“你以為這樣就能...”
寒光閃過!
曉禾已抓起染血的玻璃片抵在自己頸間大動脈,鋒刃陷入肌膚半毫,一縷殷紅順著鎖骨流下。
“張佑安,你敢碰我一指頭,我死在你面前。”她聲音輕得像羽毛,眼神卻冷得像刀,“明日頭條就是張家公子奸殺周氏千金。”
趁他愣神之際,曉禾迅速跑至門外。
嚴耀國此刻已趕到樓下,司機正抓著老板李軍,在翻找那個時間段的監控視頻。
而他自己,則挨個房間查找。
一樓房間,嚴耀國踹門而入,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嚴耀軍和李毅恒癱在真皮沙發上。
“哥?”嚴耀軍醉眼朦朧地抬頭,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你怎么...”話音未落。
嚴耀國轉身而出,二人醉醺醺地跟了上去。
嚴耀國剛到二樓走廊,聽到一陣爭吵聲。
正巧看見曉禾從包廂里衣衫不整地跌出來,裸露的肌膚上布滿青紫指痕,真絲睡袍被鮮血浸透,黏在顫抖的肌膚上。
她手里舉著玻璃碎片死死抵在脖頸處,鮮血順著鎖骨蜿蜒而下,在胸口綻開刺目的紅梅。
“別過來!”她嘶啞的警告,踉蹌著撲倒在墻角。
張佑安氣急敗壞地跟在后面,領口別著的微型攝像機還在閃爍紅光,他的手指剛要觸及她顫抖的肩膀。
“砰”地一聲。
嚴耀國的拳頭裹挾著風聲砸在他顴骨上,骨骼碎裂的悶響在走廊回蕩。
嚴耀國轉身輕輕握住曉禾的手,打算取下她手中的玻璃碎片。
“是我,松手。”
曉禾瞳孔渙散,本能地掙扎,待看清是嚴耀國時,指尖終于松開,她整個人癱軟在他的身上,壓抑的嗚咽終于沖破喉嚨。
淚水混著血水,浸濕了他昂貴的西裝前襟。
樓下突然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嚴耀軍扶著醉醺醺的李毅恒出現在樓梯口,待看清眼前場景,兩人瞬間酒醒。
場面頓時混亂。
他們圍著張佑安瘋狂地拳打腳踢起來,嚴耀軍的拳頭如雨點落下,李毅恒抄起消防栓砸向張佑安膝蓋。
角落里,張家的司機剛要上前,就被嚴耀國的司機一個肘擊掀翻在地。
嚴耀國扔下一句:“收拾干凈,”脫下西裝裹住曉禾,打橫抱起曉禾快步離去。
酒吧老板李軍追著出來,不斷鞠躬:“嚴哥,您放心,這事我必會給您一個交代,我保證絕不會再有外人知道。”
話音未落,嚴耀國懷里的曉禾突然劇烈顫抖,染血的手指緊緊攥住他的襯衫:“別...去醫院...”
嚴耀國未發一言,鐵青著臉,收緊手臂,大步走向后門。
如果目光能殺人,此刻的他早已將張佑安凌遲千刀萬刀。
這場鬧劇以張佑安被打得半殘入院而終,當晚所有賓客的手機被李軍查看一遍。
司機開著車在馬路上疾馳,“聯系李敬。”嚴耀國對司機低吼。
車窗外的霓虹燈牌飛速后退,在曉禾潮紅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曉禾痛苦地扭動著身子,無意識地撕扯著衣物,抓撓著胸口。
她雙手鮮血淋漓,為了保持清醒,狠狠地用指尖摳著傷口,試圖讓疼痛抵抗藥效。
嚴耀國看著曉禾身上觸目驚心的累累傷痕,心里刺痛。
“不準傷害自己”他低聲怒吼。
曉禾此時已渾身滾燙,她情不自禁地貼向嚴耀國,又在下一秒痛苦地蜷縮起來,“氟馬西尼...別去醫院。”
嚴耀國強行掰開她自殘的手指,觸到的肌膚滾燙得嚇人。
嚴耀國眸色驟深。
“改道芙蓉路鉑金苑。”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輪胎在路面擦出刺耳鳴響,轎車如離弦之箭般調頭駛向城東。
那個被曉禾父親含淚轉手的黃金地塊,如今矗立著張氏開發的頂級豪宅。
而1號樓王,正是當年張建章為表“謝意”贈予嚴家的禮物。
車窗倒影中,嚴耀國的嘴角勾起冷笑,沒人知道,這套房產早已更到他名下。
“再堅持十分鐘。”嚴耀國眼中翻涌著滔天怒意。
而曉禾潮紅的臉頰貼在車窗上,眼神逐漸渙散,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