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京川的天際線剛剛泛起魚肚白,商貿中心的玻璃幕墻折射出冷冽的晨光。
智深科技京川分部坐落于金融核心區的商貿中心雙子塔A座,獨占16-17層頂層空間。
整層采用全鋼結構懸挑設計,全鋼結構懸挑設計讓整個空間如同懸浮在城市上空。
270度落地窗前,曉禾捧著咖啡杯,目光不自覺地越過那條栽滿法國梧桐的街道,落在對面嚴茂大廈22層那個熟悉的窗口上。
“這個距離剛剛好。”李毅恒當帶曉禾參觀時,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看得見又保持適當距離。就像我們和嚴茂的關系?!?/p>
兩棟摩天大樓之間,僅隔著一條20米寬的梧桐大道。
這個選址是她姐姐的產業,被李毅恒“巧取豪奪”了過來,當成提前送給新婚弟弟的大禮。
公司的人員配備是李毅恒千挑萬選出來的。
今早,當黑色路虎出現在曉禾別墅門前,看到下車給她開車門的司機,不由怔住。
阿萊穿著剪裁考究的西裝,卻掩不住鼓脹的肌肉線條,后頸若隱若現的傷疤隨著他轉頭的動作顯露出來。
阿萊是李毅恒配給曉禾的司機兼保鏢,李毅恒現在像驚弓之鳥,將自己當成了“國寶”來保護。
“周總早。”阿萊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溫和,與他健壯的體魄形成奇妙反差。
他遞來一個保溫杯,“李總說您胃不好,這是姜棗茶?!?/p>
曉禾知道他的為了彌補上次酒吧的虧欠,可毅恒哥也太多慮了吧。
秘書Eliza踩著細高跟鞋走過長廊,大理石地面映出她一絲不茍的盤發。
前摩根士丹利高管的履歷讓她能同時處理三場跨國會議,此刻她正調試著曉禾辦公室的虹膜識別系統。
李毅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說總部這位最牛的高管來國內輔助曉禾。
“周總,”Eliza點擊平板后,曉禾面前升起一道淡藍色光幕,隨著全息投影打開,她向曉禾匯報工作:“這是今天所有的行程,請過目。”
屏幕上突然跳出嚴貿集團今日的股價。
“嚴貿的股價又跌了?”曉禾的目光落在實時數據上,跌幅3.2%的數字泛著刺目的紅。
Eliza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們的車載系統故障今早登上財經頭條。”
她點開一則快訊,畫面中憤怒的車主正將橫幅拉到嚴貿展廳門前,“輿論開始向順科傾倒?!?/p>
“不過有三家主流媒體在追問,為何嚴貿會選擇有技術瑕疵的合作方?!?/p>
“嚴貿今日有預約嗎?”曉禾詢問。
“暫時沒有”,曉禾點頭,Eliza退出房間。
隨著辦公室門輕輕合上,辦公室陷入沉寂。
曉禾轉身望向落地窗。
嚴貿大廈的LED幕墻正在循環播放道歉聲明,嚴耀國的全息影像在百米高空顯得格外孤獨。
她抬頭望向嚴貿頂層,防窺玻璃后一片模糊,但曉禾知道,此刻或許他也站在窗前。
只是現在,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是一條街的距離,還有整整兩天的沉默。
成年的世界里,也許沉默代表了婉言拒絕,還有商業的博弈。
如果嚴耀國再不出現,那么他們的合作將僅止步于此。
她嘆了口氣,輕輕合上面前的財務報表,項目超支的數字像刀子般刻在眼底,研發成本超預算37%。
如今他們依靠醫療系統維持運行,若系統再不交付,只能找其他買家接盤,否則整個項目組都要面臨解散。
她盯著日本松本集團的郵件出神。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報價,條件優渥得令人心動。
曉禾閉了閉眼,眼前浮現出無數個熬夜編程的夜晚,那些融入了她對智能體系深刻理解的算法代碼,每一行都刻著“中國智造”的印記。
她實在不舍將最新的研發成果交付日方。
城北荒地的實時畫面突然在平板上彈出。
李毅恒發來的勘探視頻里,他正站在一處廢棄的水塔頂端,狂風吹亂了他的襯衫領口。
他興奮地大喊:“地下結構比想象的更完美!”
他的聲音混著風聲傳來,“這地方簡直就是為你的生物實驗室量身定制的........”
他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負責市場開拓,而曉禾則負責技術研發。
曉禾提出的設想,他都能幫著實現,把她的天馬行空變成商業藍圖。
這些年他們研發的醫療智能系統,已經打開了國際市場,知名度不斷提高,訂單源源不斷。
目前,他們進軍汽車智能領域,而嚴耀國的天語是他們打開國內市場的關鍵。
Eliza的腳步聲打破了沉寂,“李總剛發來城北地塊的勘測數據。”
她將平板放在桌上,屏幕上顯示著一處廢棄工廠的三維建模,“他說地下結構的承重能力超出預期,完全符合生物實驗室的防震要求?!?/p>
這塊地下面藏著冷戰時期的人防工程,正好改造成防電磁干擾的量子計算室!
阿萊駕駛的黑色路虎碾過城北崎嶇的道路時,輪胎卷起的碎石砸在底盤上發出驟雨般的聲響。
曉禾坐在車里,眼睛環視著周邊環境。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歷史的潮流推著往前趕,無論結局如何,努力就足夠了。
與此同時,嚴耀國的黑色天語已悄無聲息地滑入商貿中心地下車庫。
他抬頭望向電梯指示燈,17樓的數字剛剛亮起。
電梯門開合的瞬間,他似乎聞到了曉禾身上特有的玫瑰香味。
兩人在一瞬間錯過。
“周總在嗎?”嚴耀國將名片按在前臺大理石臺面上,金屬徽章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Eliza打量著面前的男人,拿著名片愣了一下,轉瞬換上了職業的微笑:“您好,嚴董,周總不在公司,您可以預約下午三點的時間?!?/p>
嚴耀國轉身離去,他心里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覺。
原來那個招手即來,會在他辦公室等他的女孩,如今的時間表上連一個空檔都需要秘書層層審批。
嚴耀國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電梯門緩緩關閉,他打開手機,遲疑許久,終是“咔”地一聲合了上去。
周二,京川圣隆酒店的水晶吊燈在包廂內投下細碎的光斑,Jean上前將曉禾擁抱在懷里。
“我的公主,怎么瘦了這么多?”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了捏曉禾的臉頰,眼里盛滿心疼。
曉禾嗔笑地扇開他的手,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余光卻瞥見包廂門再次被推開。
嚴耀軍站在門口,西裝革履,領帶卻有些歪斜,像是匆忙間隨手打的。
他的目光與曉禾相遇,曉禾一愣,轉頭看向李毅恒。
她沒想到李毅恒會約嚴耀軍過來,更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面。
“嗨,怎么來這么晚,”李毅恒上前拉著耀軍往里走,“來.....來,介紹一下?!?/p>
周曉禾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耀軍點頭:“來了,好久不見。”
房間里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
燈光在每個人臉上跳動,映照出各懷心事的神情。
李毅恒突然用銀勺敲了敲餐盤,打破了沉默:“各位,這道松露鵝肝是主廚的拿手菜...”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極力緩和餐桌氣氛。
嚴耀軍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目光卻始終沒有真正落在曉禾身上。
他舉起酒杯與Jean輕輕相碰,水晶杯相撞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周曉禾偷偷打量著嚴耀軍,他似乎變了。
少了一絲痞氣,臉上掛著一點陰郁。
“歡迎你來中國,Jean。”他的聲音低沉而從容,帶著成熟,“上次在倫敦,我們沒機會細聊。”
Jean爽朗一笑,舉杯回應:“為我們的合作干杯。”
就在這一刻,“砰!”的一聲。
李毅恒的皮鞋“不小心”踢在了Jean的小腿上,硬底的聲響甚至蓋過了碰杯的聲音。
Jean眉頭一皺,酒杯里的紅酒微微晃了晃。
曉禾的指尖一顫,直直地盯著李毅恒。
李毅恒輕咳一聲,臉上堆起笑容,故作輕松地看向曉禾:“哦,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伸手拍了拍嚴耀軍的肩,“耀軍聽說咱們的計劃,很感興趣,直接注資一個億,現在他是我們的投資人了?!?/p>
空氣驟然凝固。
曉禾的目光終于對上了嚴耀軍的眼睛。那雙眼睛里,藏著她讀不懂的暗涌。
走廊里,嚴耀軍靠在墻邊,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沉沉地落在曉禾臉上。
半月沒見,她比從前更從容,卻也多了幾分他陌生的疏離,那件事終究在她心里烙下了陰影。
“為什么?”曉禾質疑嚴耀軍投資的動機。
“怎么,”他低笑一聲,嗓音里帶著幾分自嘲,“現在連我投資你們公司,都不允許了?”
曉禾抿了抿唇?!澳銓χ悄芸萍紡膩聿桓信d趣。”
她直視著他,聲音很輕,卻很清晰,“突然砸一個億進來,總不會是為了做慈善吧?”
嚴耀軍眼神微動,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微微傾身,距離驟然拉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混合著一絲威士忌的酒香。
“如果我說……”他嗓音低沉,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就是為了你呢?”
曉禾呼吸一滯,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嚴耀軍,我和你說得很明白了,你不要在我身......”
話音未落,李毅恒的聲音由遠及近:“曉禾?耀軍?你們躲這兒聊什么呢?”
嚴耀軍直起身,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袖口,眼底的暗涌轉瞬即逝,又恢復了那副疏離客套的模樣。
“沒什么,”他淡淡道,“給你和Jean留個二人世界?!彼⒅鴷院痰难劬Γ室饧又亓苏Z氣。
李毅恒上前勾起嚴耀軍的脖子,作勢在他肚子上搗了幾拳。
曉禾別過臉。壞蛋,明知到她們要訂婚,還故意刺激她。
她知道,有些事,遠沒有他說的那么簡單。
今晚的接風宴,曉禾的胃里像堵了一團棉花。
電梯門即將關閉的剎那,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橫插進來。
感應門重新開啟,嚴耀國攜著孔卓在一眾商界人士的簇擁下踏入轎廂。
古龍水混雜著煙酒的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密閉空間。
嚴耀國的目光在觸及曉禾的瞬間驟然一滯,隨即又恢復成一潭深水。
他的目光在四個人身上來回穿梭。
他和李毅恒、Jean客氣地打著招呼,朝著弟弟和周曉禾點了點頭。
嚴耀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曉禾。
他側身將曉禾擋在身后,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嚴耀國的眼神更暗了幾分。
“巧啊?!笨鬃考t唇微揚,挽上了嚴耀國的胳膊,親密地靠了上去。
“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小叔子?!彼桃饧又亓俗詈笕齻€字,目光卻挑釁地看向曉禾。
嚴耀國身體僵硬,臉上絲毫不顯。
曉禾盯著電梯廂頂上的燈,后槽牙咬得發酸。
她能感覺到嚴耀軍的目光像烙鐵一樣灼燒著她的側臉。
她在心里暗暗咒罵道:“真是冤家路窄,今晚是捅了馬蜂窩還是怎么著,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湊一塊兒了。”
忽聽旁邊一個老總打趣到:“真不想到,嚴董和孔總這么多年還恩愛如初,不妨給我們傳授一下經驗,哈哈”。
旁邊的人紛紛起哄。
嚴耀國的手臂肌肉明顯繃緊,西裝布料下的肩膀線條變得僵硬。
他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笑意不達眼底:“張總說笑了?!?/p>
孔卓的紅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廓,涂著蔻丹的手指在他臂彎里收緊,笑著說道:“我們家耀國在家里像個猛獸,在外面可靦腆了,張總您可不要開玩笑?!?/p>
電梯里響起了曖昧的哄笑。
“?!?/p>
電梯到達一樓的提示音如同救贖。
嚴耀軍一把攬過曉禾的肩,溫柔地說道:“走吧?!?/p>
曉禾身體一頓,被他帶著向前走,余光瞥見嚴耀國正被孔卓帶著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堂的地面上,響起了高跟鞋敲出的凌亂聲音。
“有意思?!崩钜愫憧觳礁?,壓低聲音對Jean說道,“今晚的戲比電視劇還精彩?!?/p>
夜風裹挾著花香撲面而來,將曉禾的發絲吹得凌亂,像極了此刻凌亂的內心。
嚴耀軍的手依然搭在曉禾肩上,力道恰到好處地讓她無法掙脫。
“松手?!睍院探K于停下腳步,胸口覺得一陣窒悶。
嚴耀軍沒有松手,反而進一步逼近曉禾,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直到現在,你還會選擇他嗎?”
嚴耀軍看著曉禾的眼睛驀然睜大,盛滿了震驚。
他苦澀一笑,語氣略帶卑微地乞求:“我不介意做你的備胎?!?/p>
阿萊的車恰到好處地停在了曉禾面前。
她看了一眼嚴耀軍,欲言又止,終是未說一句話,轉身上車。
后視鏡里,嚴耀軍頹然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孤零零的雕塑。
今夜注定不平凡。
當李毅恒和Jean在信合酒店12樓1268房間,甜蜜糾纏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