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實驗室的排氣扇發出低頻嗡鳴，林昭夏數著培養皿里的青霉孢子，試圖忘記后頸殘留的苦橙香。周司遙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實驗臺時，福爾馬林氣息里突然混入碳酸氫鈉片的澀味。

“你的解剖刀偏移了12度?！爸芩具b的鑷子夾住林昭夏顫抖的手腕，金屬冷意滲入脈搏，“青蛙坐骨神經應該像文藝復興時期的琴弦——“

解剖刀“當啷“掉進托盤，驚醒了浸泡在生理鹽水中的心臟。林昭夏看著周司遙鏡片上倒映的LED無影燈，突然發現那些光斑排列成斐波那契數列。

“為什么用碳酸氫鈉？“林昭夏指向周司遙白大褂口袋露出的藥瓶。周司遙的喉結滑動了一下，虎口處的∞符號在乳膠手套下泛著熒藍。

周司遙碾碎藥片的聲音像雪粒墜落：“中和胃酸的理論置信度只有37%，但...“解剖刀突然刺入青蛙左心室，“安慰劑效應的p值小于0.05。“

血珠濺上周司遙的金絲眼鏡，在鏡片裂痕處凝成珊瑚狀結晶。林昭夏這才注意到周司遙的白大褂扣子全部錯位，第三顆紐扣的位置用紅繩系著微型pH試紙。

廣播站整點報時響起剎那，周司遙的鑷子突然刺穿青蛙隔膜。暗紅血液順著不銹鋼托盤流到林昭夏的實驗報告上，恰好淹沒了“坐骨神經“的英文拼寫。

“閉眼?！爸芩具b的呼吸掠過林昭夏的睫毛，“現在開始是錯誤修正時間。“

黑暗中，碳酸氫鈉的粉末灑上林昭夏的虎口。周司遙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指正沿著林昭夏的掌紋涂抹藥粉，如同在修復古籍的裱畫師。

“碳酸氫鈉溶液ph值8.3，剛好能溶解謊言。“周司遙的指甲劃過林昭夏掌心的生命線，“上周四下午五點二十九分，你偷偷打開過林昭夏的筆袋?！?/p>

培養箱的紅色指示燈驟然亮起，林昭夏看見周司遙后頸的醫用膠布正在滲血。那下面埋著的不是針孔，而是用圓珠筆反復描摹的羅馬數字X。

“想要真相的滴定終點嗎？“周司遙突然掀開左袖，那些被修正液覆蓋的陳舊刀痕在冷光下泛起磷火，“碳酸氫鈉能中和胃酸，卻中和不了十七歲分泌的...“

警報聲撕裂了空氣。林昭夏轉頭看見周司遙的恒溫培養箱正在報警，37攝氏度的紅光里，上百支安瓿瓶中的藍色液體同步沸騰。

周司遙的白大褂像垂死的白鴿墜落在地。周司遙撞開安全柜取出液氮罐時，林昭夏清楚看見周司遙后腰的皮膚上，有一串用摩爾密碼烙刻的經緯度坐標。

當液氮煙霧吞沒整個實驗室時，林昭夏的指尖觸到周司遙滾燙的耳骨。這個永遠冰冷的少年正在發燒，而周司遙的病歷卡從口袋滑落，首頁用哥特體寫著——

「禁忌癥：對心跳聲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