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爆柜的金屬門在周司遙背后重重閉合，把救援人員的呼喊隔絕成遙遠星系的噪音。林昭夏的瞳孔尚未適應黑暗，鼻腔已經灌滿血腥與苦橙香交纏的濁流。她感覺到對方的手正在自己腰間摸索，卻不是曖昧的觸碰——周司遙扯下她的校服腰帶，用牙齒協助在右手腕打了個外科結。

“靜脈注射，九十度入針。“周司遙將安瓿瓶咬碎在齒間，玻璃碴混著藍色藥液在舌尖泛起金屬味，“別碰到林昭夏第三肋間隙。“

林昭夏的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器具。借著防爆柜縫隙滲入的微光，她認出這是生物課用過的測溫畫刀，鈦合金刀柄上刻著的羅馬數字X正在滲血。

“這不是醫療器械！“

“但它的導熱系數比你的同情心更可靠。“周司遙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心口，茉莉紋身在黑暗里泛著磷光，“刀尖對準這里，當溫度降至27℃就旋轉刀柄——“

警報聲再次炸響的剎那，林昭夏看清了周司遙鎖骨下的針孔。那些排列成笛卡爾坐標的陳舊疤痕中央，嵌著米粒大小的微芯片，此刻正閃爍紅光。

暴雨在此時擊穿蒼穹。

當救護車的藍光染透窗欞時，周司遙撞開防爆柜滾入雨幕。林昭夏追到廊檐下，看見周司遙正跪在實驗樓排水渠前，用測溫畫刀剖開一只死去的白鴿。

“過來。“周司遙頭也不回地命令，解剖刀挑出鴿胃里的灰褐色顆粒，“這是父親實驗室的定向喂食標記物。“

林昭夏的球鞋陷進血水泥濘。她注視著周司遙用畫刀在鴿翅刻下經緯度，發現那串數字與周司遙在后腰烙下的坐標完全一致。雨水沖刷著測溫刀柄，羅馬數字X逐漸褪成蒼白的IX。

“倒計時開始了。“周司遙突然扯開襯衫，心口的茉莉紋身正在滲血，“每救你一次，它就減少一個數字。“

醫務室的日光燈管在雷擊中爆裂。林昭夏被拽進儲物柜時，周司遙的體溫已降至危險閾值。周司遙掏出二戰懷爐塞進她掌心，銅質外殼上彈痕的紋路與林昭夏掌紋完美嵌合。

“轉動鷹徽左眼。“周司遙的呼吸在玻璃柜面凝出霜花，“里面有母親葬禮的真相。“

林昭夏的拇指剛觸及浮雕，整座教學樓突然斷電。懷爐夾層彈出的不是照片，而是微型投影儀——

1945年的柏林醫院廢墟上，穿護士服的女人正在給嬰兒注射藍色液體。鏡頭拉近時，林昭夏看見那孩子的虹膜呈現出詭異的雙色，與周司遙發病時的眼睛如出一轍。

“這是遺傳性神經改造。“周司遙的犬齒刺破舌尖，血滴在懷爐表面繪出DNA雙螺旋，“從曾祖父參加納粹超感計劃開始，林昭夏們家族就...“

雷聲吞沒了后半句話。林昭夏突然奪過測溫畫刀，將刀尖抵住周司遙心口的茉莉紋身：“所以你故意接近林昭夏？因為林昭夏是當年項目幸存者的后代？“

暴雨拍打著防彈玻璃，周司遙低笑的聲音像生銹的軸承轉動。周司遙握住林昭夏的手腕施力，刀鋒刺破皮膚時，茉莉紋身突然綻開成全息投影——

十二歲的周司遙正被綁在電擊椅上，父親的白大褂濺滿藍色藥液。監控屏幕顯示著林昭夏嬰兒時期的照片，標注著“第97號感官增強實驗體“。

“測溫畫刀真正的用途...“周司遙引導刀尖劃過自己喉結，“是切割謊言。“

血珠滾落刀柄的羅馬數字VIII時，走廊傳來紛沓的腳步聲。林昭夏感到后頸刺痛，周司遙的犬齒正咬開她的抑制貼。混合著碳酸氫鈉與液氮的液體注入靜脈，她最后的意識停留在男人破碎的嘆息：“現在林昭夏們是共犯了。“

當林昭夏在醫務室醒來時，手背的靜脈留置針連接著改裝過的畫刀。刀柄的羅馬數字停在VII，而周司遙的病歷卡攤在床頭，最新記錄寫著：

「17:30臨界值突破，建議實施記憶摘除術」

窗臺上放著凍在液氮里的玫瑰，花瓣上用血畫著莫爾斯電碼。林昭夏對著晨光舉起冰晶，看到自己嬰兒時期的腦部掃描圖正在緩緩旋轉，邊緣標注著父親實驗室的編號。

暴雨還在持續，但走廊監控記錄顯示，周司遙已經失蹤七小時十三分。只有那只二戰懷爐留在枕邊，德文銘文下的暗格里，藏著用測溫畫刀雕刻的鈦合金戒指，戒圈內側刻著北緯32°14'的火山坐標。

林昭夏將戒指套入無名指時，醫務室的門突然洞開。渾身濕透的周司遙倚在門框，右手握著半管藍色注射液。周司遙的白大褂浸透鮮血，心口的茉莉紋身已經剜去，裸露的創面上鑲滿測溫畫刀的碎片。

“現在輪到你了。“周司遙將注射器扎進林昭夏的頸動脈，“讓林昭夏們在火山口驗證愛情熔點。“